江湖之中的确还没有流出江照衣失踪的消息。
今日亦有落英山庄的人在此,闻见有人要挑战江照衣时并无什么太大风浪。
陶琳儿“咦”了一声,转头同笙笙道:“其实方才在场上没有瞧见秋姑娘时,我便以为江少侠今日不会下场了,毕竟江少侠在哪里,秋姑娘就该在哪里才是。”
“小斗会还是门派弟子多一些,内门弟子为了保留真实水平,其实都不会怎么参与小斗会,像是我们大师兄,为了管着我们这才下场来,其余门派的少侠就几乎没来,流云宫的方少侠,白谷主他们就几乎从来不来。”
“毕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少侠嘛,肯定要留在最后出场。”
陶琳儿嚼着牛肉干,望着场上的三队人马,不由得叹了口气:“我们大师兄就算了,实不相瞒,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小斗会上看见江少侠下场,今日没白来。”
笙笙望向了轻盈跃上场的自称赵风的侠士,又望向了不远处的沈门主。
沈门主摸着胡子,仍是温和模样看向了身侧的“江照衣”。
赵风仍单手执剑站在台子上,只是那剑被布条包着,瞧不见真实剑貌。
青年生了一张极其普通的容颜,但是胜在其风骨卓然,即便样貌普通却也透着一股谪仙之气,他仍旧穿着一袭素白衣衫,站在原地,温和的瞧着迟迟未曾应战的“江照衣”。
笙笙心知,那才是江照衣本人。
她想了一下,为难的扯了一**侧的刘子远,压低声音问他:“刘师兄,你能瞧出来这位赵少侠跟那位江少侠相比起来,谁更加厉害一些么?”
刘子远观察了一下,微微摇了摇头:“江少侠的武学造诣在江湖之中是数一数二的,这位赵少侠我虽然从未听过,但却也不能就此判断他不如江少侠,毕竟二人都还未动手。”
“不过这样瞧着,这位赵少侠下盘不稳,内海虚浮……”
刘子远不由得摇了摇头:“怕是要落败的。”
“若是随便来个人都能打的赢「玉剑公子」,那江少侠就不会被人称为「玉剑公子」了。”陶琳儿撇了撇嘴,不忘记揉揉笙笙的脑袋,“小雪姑娘你在想些什么呢。”
笙笙心底顿时就没有主意了。
如此一说,江照衣的内力还没有恢复,对上那个假货……到底有几层胜算呢。
台上的“江照衣”似乎也瞧出来了这位赵风的水平,只是稍加迟疑间便微微一笑,提起腰间长剑飞身跃上了台子,朝着青年温声道:“落英山庄江照衣,还请赐教。”
笙笙瞧着那“江照衣”胜券在握的样子,忍不住面露出几分担忧。
赵风朝着人拱了拱手,视线不经意转到了底下的笙笙脸上,同姑娘担心而又紧张的视线相对上,便露出一抹安抚的笑容,对着笙笙点了点头。
台上总共有四场对决,其实说来说去还算是天罗峰这两场最引人注目。
毕竟对于众人来说,一场是两个并不出名的弟子,倒也无甚看头;赵风内力虚浮,一瞧便不是「玉剑公子」的对手,这一场自然没有什么悬念,想来「玉剑公子」不会打的太认真。
宋衍跟丘羽那一场到底因为宋衍奇奇怪怪的招数惹人多看两眼。
最引人注意的大约还是赵寒跟卓一行这一场。
若是真论起来,其实卓一行未必会输给赵寒。
去年的武林大会上,卓一行仅以一招之差落败在了赵寒手下,论起武艺来说,二人说不准到底不相上下,死在二人手下的恶徒亦是数不胜数,要真的细细论起来,赵寒能同江照衣等人名列在一处的原因除了武艺之外,便还有另外两点。
一则是卓一行生的有几分粗犷,不如赵寒温润。
二则是卓一行生性恶劣,比起赵寒温和来说,更是令人不易亲近。
“大师兄,你行不行啊,不要因为是小斗会就放水啊!”
天罗峰有弟子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在底下起哄。
台上正应对卓一行的赵寒不由得苦笑一声,见对面的卓一行闻言,面露几分凶恶之色,不由得心下无奈,一边使剑一边同人道:“卓少侠,我——”
“废话少说!”卓一行剑法逐步猛烈,语气凶恶,“我今日必要胜你!”
他手中剑法招式一变,朝着赵寒袭击而去,招招便是意在取人性命。
陶琳儿撇了撇嘴:“你看,那卓一行性格暴躁,最是受不得激。”
——方才那一声就是她喊的。
陶琳儿转过头,瞧见笙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江照衣”同“赵风”的比试,以为她是为江照衣的风采所倾倒,眨了眨眼睛,正要打趣人几句,便听见刘子远“咦”了一声,含着几分震惊,旋即四周响起了齐齐的一片的倒吸一口冷气声。
“竟然、竟然是落英剑法?!那赵风使得是落英剑法!”
“他不是自称九一门弟子么?!怎么会使落英山庄的剑法?!”
四周的惊呼声响彻一片,众人的吵杂声停也不曾停过,将之前的讨论声全数压了下去。
笙笙紧张的望着那台子上,连手中的炒栗子糖袋都被她给攥的有些许变形。
陶琳儿见四周原本关注旁人比斗的众人都齐齐的移开了目光,都落在了那江照衣同赵风的比试上,不由得也看了过去,这一看便教她大吃一惊:“呀,他还没败呢?!”
那台上二人都是穿着一袭白衣,众人便只见台上两道身影应接不暇。
名为赵风的少侠手执未曾解开布条的长剑迅速移动,气势如虹,如电如箭一般,招招气势浩瀚,竟然逼得那名动江湖的「玉剑公子」节节败退。
“方才我观那赵少侠下盘不稳,内力分明虚浮之势……”刘子远喃喃道,“可现下那赵少侠却内海充盈,却比江少侠要深厚许多,他、他是怎么做到的……”
笙笙微怔,不由自主的攥紧手中炒栗子,视线有片刻微凝。
——江照衣他……已经恢复内力了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台下却已经有落英山庄的弟子愤愤出声道,“你们九一门的弟子怎么会我们落英剑法?!沈门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落英山庄的弟子皆是一袭白衣,黑色腰封上绣着统一的花纹。
除却他们佩剑上的剑穗颜色不同,倒是格外整齐。
他们齐齐离了座位,便气恼的奔向了沈门主的方向,口中叫嚷的声音之大。
沈门主却仿佛未曾听见一般,忽而拂袖,中气十足大喝一声:“江少侠,还不动手!”
仿佛一个暗号一般。
原本招式的凌厉的“赵风”手下长剑犹如长虹穿云,几个刹那之间,剑招变换无穷,在顷刻之间将那所谓的江照衣一击击败,轻盈落在比武台上。
见江照衣落败,吐出一口血来,落英山庄弟子不由得大怒:“沈门主!!你门下弟子竟然——”他的视线落在那赵风面容上,不由得一僵,“少、少庄主——?”
那该是名为“赵风”的少侠不知何时除去了人皮面具。
露出了一张同倒在台子上咳嗽不止的青年一模一样的容貌。
众人不由得惊骇无比:“怎么会有两个江照衣?!究竟谁才是真的?!”
“沈门主!那赵风不是你门下弟子么!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台上的其余几场比斗早就停下了打斗,因为他们这一场变故而齐齐不明所以。
倒在台子上的青年唇畔含血,不住咳嗽,他微微蹙眉盯着那站着的青年,怒喝道:“谁教你假扮成的我,你究竟——咳咳,意欲何为?!你到底是什么人!”
站着的青年安然而立,淡定而又冷静的凝视着对方,端的是谪仙一般的出尘静雅。
他只是微微一笑,淡声道:“既然如此,那么你的折衣剑呢——”青年手掌微震,便将手中长剑的布条尽数震开,露出长剑的全貌以及剑柄上的蓝色宝石。
刘子远惊道:“那是江少侠的佩剑,他几乎从不离身的!”
“说来也是——江少侠到了江州十几日了,你们可曾见过他拿出佩剑?”
落英山庄的弟子也纷纷在此犹豫,一时之间分不清真假。
那假江照衣见众人纷纷犹豫,便怒道:“我的佩剑早就丢失了,一直遍寻不得,却不想是在你手中——沈门主,他假冒于我,可又自称是你门下弟子,你究竟意欲何为!”
沈门主呵呵一笑:“若不如此,沈某如何才能得知你这个侄儿是个假货呢。”
“折衣剑在此,落英剑法诸位也都见识过了,孰真孰假诸位还分不清么!”
沈门主道:“还不将人速速拿下!”
假“江照衣”见状,脸色一变,便豁然大笑一声,伸手便去摸身侧长剑。
江照衣察觉出对方意图,指腹弹出一枚石子击落在对方脖颈之处,将人击昏之后才正准备上前——便在此刻,那昏迷的青年身子一颤,猛然吐出一口血,竟是直接气绝身亡!
江照衣眸色微沉,座下的笙笙却脸色一变。
姑娘脸色微白,喃喃道:“花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