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丘羽时隔三年的雪耻之战到底再次以失败告终。
清秀的黑衣青年幽幽的望了一眼满地果脯,又望了一眼站在果脯之间颇有几分心虚的宋衍,平静的拱手施礼:“是我技不如人,三年之后再向宋少侠请教,还请莫要推辞。”
说罢,丘羽深深地看了一眼干笑的宋衍,转头退了下去。
只是步伐瞧着无论如何都有几分虚浮,仿佛随时随地都会昏倒一般。
围在底下的十三楼弟子很快就将丘羽围了起来,七嘴八舌的安抚着脸色苍白的人。
“没事没事,不就一场比赛嘛,很快就过去了啊,小师弟没事没事啊。”
“就是,他们天罗峰的太无耻了,别怕,这事儿不是你的锅!也不是你学艺不精!”
更有甚者直接冲着台上的宋衍大喊:“宋少侠‘暗器’玩的倒是挺溜呀,比起我们十三楼的人还有出列拔萃,我们小师弟输了便输了,宋少侠下午可莫要缺席,多多‘指点’我们。”
门派战中战败的弟子不可再战,仍可继续被挑战。
闻言,宋衍的脸色也一阵阵的白,回头仿佛就能看见他家长老笑眯眯的跟他做口型。
喂——猪——二——十——年——喔——
那头还在安抚丘羽,门中女弟子贴心的递上一包果脯:“来,小师弟,你的最爱。”
丘羽看了一眼女弟子手中的果脯,又转头看了一眼场上满地洒落的果脯,脸色逐渐苍白而又愤怒起来,旋即身子一歪,竟然真的往旁栽倒昏过去了。
惊得十三楼中又是一阵骚动:“完了完了小师弟昏倒了——”
“快快快大夫呢——”
暮山谷的弟子早就在丘羽下台时就察觉出青年的状态不对,是以早早就拎起了药箱,严阵以待的关注着十三楼这边的动向,丘羽倒下之际他们已经匆匆奔到了眼前。
为首的弟子极其熟练的挽起袖子把脉看病,又旋即失望的从药箱中摸出了小瓷瓶。
“不妨事,气急攻心而已,来吃颗药休息会儿就没问题了。”
宋衍:“……”
他拎着长剑极其心虚的走了回去,然几乎刚到自家台前,便闻见一声声憋笑。
宋衍:“…………”
他无比心累的将手中长剑收回了剑鞘,破罐子破摔道:“行了,别忍了,我知道你们想笑……笑吧笑吧,但是你们告诉我,刚刚那袋果脯怎么到我身上的!!”
有人举起了手:“我的东西太多了,宋师兄你坐的近,就往你身上放一放了。”
宋衍:“……”
他在一片哄笑声中面如死灰般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便瞅见陶琳儿以一种极度不淑女的姿态憋笑颤抖,几乎将整个身子都笑到了一旁的同门身上。
宋衍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便闻见一旁的姑娘柔柔的开了口:“宋少侠,你没事吧?”
沈清秋关切的望着他,眸中一派担忧之色,未见半分取笑之意。
那颗死去的心仿佛瞬间复活一般,宋衍的脸色迅速好转起来,朝着沈清秋拍了拍胸膛,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很好,半点伤都没有受呢,你别担心。”
沈清秋微微蹙眉,一双秋水眸多情而又担忧:“方才我见那位丘少侠的身法极快,又擅长用暗器,唯恐你被他伤到,不过还好……宋少侠很是厉害,却是赢下了他的。”
姑娘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徐徐绽开一个笑容,甜美而又真诚。
看的宋衍顿时又红了耳垂,结结巴巴道:“那、那是,我肯定不会受伤的!”
——那般笃定的语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胜利是怎么来的一般。
从头旁观到尾的笙笙咬了一口香甜的桂花糕,又瞅了一眼笑的很是好看的沈清秋跟笑的傻兮兮的宋衍,仿佛望见了一匹披着羊皮的狼在对着一只憨憨小白兔释放‘善意’的光。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一旁的江照衣察觉到姑娘的情绪忽而低落,便瞧了她一眼:“怎么了?”
“啊,没事,桂花糕太好吃了,有点担心以后吃不着那么好吃的桂花糕了。”笙笙被他吓了一大跳,迅速镇定下来应答青年,还露出了一个自以为无事的笑弧。
江照衣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并未答话。
笙笙心中思及宋衍跟沈清秋的关系,总觉得这样子下去,沈清秋收服宋衍简直是简简单单……简单到完全没有挑战,那么她几乎都可以断定沈清秋是假装失忆了。
问题是,笙笙要不要去揭穿沈清秋?
可是她又要如何揭穿,以及……破坏沈清秋的“撩汉”行为呢。
苦恼的姑娘咬了咬唇角,看了一眼身侧光风霁月的年轻少侠,忽而动了心思,压低声音同人说话:“江公子,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唔,比较不太好的问题呀?”
江照衣低下头,非常配合笙笙压低声音的行为:“好。”
“若是——”笙笙小声道,“若是你一个朋友同魔教弟子有所牵扯,而他却是个正道少侠,那位魔教弟子许是包藏祸心对他另有所图……你会劝你朋友远离那位姑娘么?”
笙笙凑的近,几缕青丝拂过青年的脸颊。
带着一阵浅淡的,而又令江照衣熟悉的清香。
江照衣的眸色乌沉沉的,凝视着瞧着的确十分苦恼的姑娘,语气却一贯温和:“人各有命,亦各有缘,个人终有个人的判断,许是你……觉得对方包藏祸心,然却不想对方的确是真心的呢?有人生来天生为王,亦或是生来落草为寇,出身是人无法选择的,但往后的路却是要自己选的,即便出生于魔教……若是心地善良,也是没关系的。”
笙笙:……虽然江照衣好像讲了一连串很有道理的东西,但是她好像完全没听懂呢。
此刻台上敲响了第二轮比试,江照衣再度被点了名字。
青年拿起佩剑,起身时顿了顿,摸了摸姑娘的头发,低声道:“你……不必担心。”
注意着这边八卦的人群们:“!”
混在群众之中的蒋术:“啧!”
一头雾水的笙笙:“?”
江照衣却已经收回了手,温和一笑:“我去去就回。”
青年飞身跃上比武擂台,徒留笙笙抱着手中桂花糕一脸茫然。她尚且未曾理清楚头绪,一旁的弟子却已经探过来了八卦的脑袋:“小师妹,真的没有嘴对嘴喂药的事情么?”
笙笙:“……真的,我发誓。”
“原来小师妹你也在追月阁的书呀。”
另一旁的弟子则是露出了“大家是同道中人”的表情,笑的很是灿烂。
笙笙:……她不是,她没有,她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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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轮比试过去之后,上午的试剑大会算是告一段落。
一般来说为了保存弟子的体力跟比试的公平性,弟子只能在一天之内被挑战一次,然江照衣以及方一玦这种这一辈的翘楚之人倒是一天之内被挑战了两三次。
江照衣上了三场台子,无一败绩。
而令人意外的应该是败给遮月手下的方一玦——
黑衣青年沉默寡言,手中的剑却格外锋利,便在第二场直接削断了对手的武器,三招之内将人击败落场,还险些受了伤,为此上午的比试倒是无人再敢战方一玦。
众人都在纷纷讨论着方一玦的武学造诣。
笙笙却在想着另一件事情。
每回轮到方一玦上场时,遮月的表情就会变得格外奇怪,如同想亲自上场撕了青年一样,却又丝毫不奇怪青年会赢,甚至还会在青年赢了的时候露出一种冷笑的神情。
而无一例外的是,方一玦的视线总爱瞥向高台之上。
……对比起来,白沉霜的态度就要冷淡得多。
笙笙空有一颗八卦的心,却无人可同她八卦,是以午饭吃的很萎靡不振。
连同陪她一道吃饭的江照衣都微微露出了几分担忧:“是饭菜不可口?”
“没有没有,”笙笙连忙摆了摆手,又暗自思考了半晌,才下定决心一般看向江照衣,“江公子,我想问一个很是冒犯的问题……那个,你知道白谷主跟方少侠之间是……?”
她问完之后贴心的补上了一句:“若是不方便说也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
江照衣放下了筷子,神情没有丝毫波澜:“那一日我便猜到你许是会好奇了,只是没想到你会到今日才问起此事……同你说倒是不妨事的,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白谷主同一玦曾有过婚约。”
这个开头不算的太过于让笙笙震惊,毕竟她也差不多猜出了七八分。
只是她以为二人不过就是恋人关系……却不想都已经发展到了定亲的地步。
“他们定亲那一年,试剑大会恰好在流云宫举办。”
“试剑大会结束之后,我们是准备次日离开流云宫的,但那日流云宫突然闯入了一伙村民,指责暮山谷的前谷主胡乱开药,吃死了他们家的人,且将尸首都抬了过来。”
“此事闹得不可开交,最终是流云宫派出了一名弟子随行前往暮山谷查清此事,奈何他们返回暮山谷的次日,谷中就突发大火,而据暮山谷弟子称,是见过一玦在此出现的。”
“暮山谷弟子怀疑是一玦放火烧了暮山谷,而前任谷主亦因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