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醒来,发现自己动不了。
如果已经死了的话,他大概是没有痛觉的。
何况,他的面前,还躺着个,哪怕死,他也不想见到的三赘婿。
他这是怎么了?
赵安张口,想唤三赘婿或者拿东西把他们弄醒,但他发现,嗓子撕裂的发不出任何音节,更别说,手腕没力气。
不是,他这么趴在榻上几日了?
窗外阳光明媚,谷里下了几天大雨,晴难免。
但三赘婿为啥会在他的屋。
“醒,醒醒!”赵安哑着声音喊,这三人,睡着都要气他。
赵安直起身体来,把他们丢出去,又意外发现,他手腕没力,身体更没力。
咚一声,抱着谢宁跌入海里,后背被礁石贯穿的痛感,从尾椎骨冒了出来。
赵安好像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他瘫了。
他瘫了。
这是好事吧?
宁宁要是知道,应该是好事吧。
以后,就真的再也不用被他烦了。
真好。
最终,他还是没让她原谅他。
姜维给他熬了点药端过来,就见赵安一副生无可恋地,在咒骂自己,“赵安,你真是个废物!”说着,他似乎要了断自己,姜维吓了一大跳,“王爷,不可!”
姜维上前用手掐住了他的下颚。
免赵安伤害自己。
“王爷,郎中说了,静卧半年,并会痊愈。”姜维就是担心赵安醒来发现自己瘫了,会自暴自弃。
好在,他时刻都关注。
那日来报喜,姜维见宛如死鱼般趴在床上的赵安,只感心脏猛抽,“王爷这是怎么了?”
三赘婿告诉他,谢宁挖药,不慎跌入海里,赵安来的及时,跳下峡口将她护住,但没护住自己,郎中说,躺半年能痊愈,不能……三赘婿都不知该如何说,“杵拐杖!”
闻言,姜维当即怒叱,“王爷怎么可能杵拐杖?王爷可是……”这儿是昊宇与他国的边界,没有昊宇第一个异姓王。
赵安不是王爷,也不是乌利耶。
他就是赵安。
“现在都是猜测,郎中说了,只要他不乱折腾,还是能走路的。杵拐杖怎么了?总比又死一次好!不过,再死一次,他还会还魂吗?”想着后者的可能性极低,四人商量,守着他,至少在他醒来。
赵安听到自己还有痊愈的机会,当即一喜,下一秒见姜维眼帘下有乌青,艰涩的开口,“若无法痊愈呐?”
答案,赵安自己也猜到了。
他轻嗤一声,姜维说,“这是最坏的结果,郎中说……”
“她知道吗?”赵安似乎已经不感兴趣了。
他还魂,是老天看他可怜,垂怜他,让他挽回谢宁。
可近两年了,他并没有,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性都没有。
老天大概看不下去了吧,正收回对他的眷顾。
他的确该!
活着的时候,没有好好的保护,死了还魂了,就能好好的保护了?也许,没有他,谢宁会活得更好。
“王爷……”
“回答本王的问题!”赵安猛地开口,喉咙顿传来撕裂感。
他咳嗽了起来。
三赘婿被惊醒,“谁?”待见赵安醒了,惺忪着眸,嘀咕着,“赵安,你醒了?嗯,赵安醒了?好家伙,终于醒了?现在有什么感觉?想死吗?”
赵安:“……”
他确实有想死的感觉,但他不会在三赘婿面前死。
太难堪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你背回来的吗?还有这些天,我们是怎么照顾你的?避免让谢宁起疑,跟做贼似的。你怎么还这般脸色?怎的,想揍我们?我们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我们三,你被大海冲走都不知道!你还瞪我们?”金泽不是看他重伤,真想给他后脑勺一巴掌。
孙铭打着呵欠,“什么情况,他现在是知道自己瘫了吗?赵安,别慌,这些都是暂时的,只要你不瞎折腾,还是能下地走路的。”
“安了,我们都守着你的,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寻了短见。不然,我们良心也不安。”
赵安轻嗤,“我真该好好谢谢你们!”
刘振,“倒也不用,我们可不想折寿,上辈子真是欠了你的,这辈子就还你了。”
姜维说了句,“三位,明明就很担心王爷,怎的都口无遮拦。王爷,他们三……”
“本王不感兴趣!本王昏睡了几天?你在这儿,胭脂呐?”赵安似乎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半年,如果他不能痊愈,就只能这样躺在榻上,那还不如了结自己。如果能,他可以忍耐,就是不知这半年,又会有什么变故。
宁宁会不会觉得,他半途而废?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今早没给宁宁摘带露珠的花儿,宁宁起疑没有?她现在身体状况,可有损伤。
赵安恨自己,怎能此时瘫了。
宁宁最需要他时,他都不在,赵安,你还能有点用吗?
“您昏迷了三天,这是第四天。姑娘没事,胭脂也没事。王爷……”
“三天了?那……”赵安打断了姜维,停顿的话,不敢问,“她可起疑?”
姜维皱眉,“姑娘好像没有被您救下的记忆,这些天,我在旁边观察了下,姑娘跟往日没有任何不同。王爷……”
赵安笑了,“没有起疑挺好的,”但下一秒,赵安顿感心脏一抽,“她不是没起疑吧,而是当没发生吧。”
昏睡了三天,刮风打雷都不间断的,送带露水的花儿,忽然缺席,以她的聪慧怎么可能没起疑。
赵安笑了,“哈哈哈,她不是没起疑,是当没发生!就跟之前一样,无论,我做任何,她都不会在看我一眼。哈哈哈……她怎么可能没起疑,只是不重要吧了。”
“王爷……”
“我该啊!哈哈哈……即便如此,我也要继续之前所做之事。姜维,本王现在不想命令你,而是拜托你,往后每天清晨给她摘一朵带露珠的花儿,就放在窗那儿。地里的草,地,收成,也得麻烦你了。”
“王爷!!”
“她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本王不能!不是说,静卧半年吗?那就半年吧,本王痊愈了,本王自己做,若未痊愈……”赵安深呼吸,“就到我死吧!”
以后,他再也不能像近这一年来远远地看着她了。
真是报应,为了不让她难受,躲了一年,藏了一年,最后,直接变成不能见了。
赵安真不知道,这可能就是他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