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生辰的这一天。
并没有谷里任何节庆日热闹。
它跟往常没任何区别。
但又比往常多了些氛围。
毕竟生辰从赵安说的那天起,楠儿还是很期待的。
赵安今天亲自下的厨。
现在他已经完全恢复了,即便谢宁未说搬离,但他也决定生辰这日,感激他们几月的照顾。
三赘婿很不喜欢这氛围,弄的生离死别似的。
姜维也一样,想替赵安说一句,“姑娘,你就原谅王爷吧。”
但姜维又不能。
胭脂无所谓,日子都的往前走。
今日不行,那就明日吧。
嬷嬷帮忙打下手,近两年多用膳厨房不是莫名冒出一碗菜,嬷嬷真的不相信,赵安既然能下厨。
他的手艺比三赘婿跟姜维好多了,至少都能入口。
三赘婿简直黑暗料理,想过也自己开火,奈何没那个天赋。
吃谢宁的,住谢宁的,简直赛过神仙。
赵安举起了酒杯,“来,酒逢知己千杯少,虽然我们算不上知己,但也共患难过。今儿不醉不归。”
赵安脸上还是裹着布。
然儿自初期被他抱就一直哭到后来见惯了,不仅不哭,一有什么就要赵安抱。
赵安也不烦他,尽心又尽力,楠儿有时候还吃醋,坐在赵安腿上不下来,如果晚上就寝不是睡姿不好,都要跟赵安睡一块儿。
谢宁未说话,端起酒杯,算是回应了赵安。
三赘婿见她带头,也举起了酒杯,“行吧,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次分离只为下次的重逢,干,敬我们这枯燥又我无趣的人生。”
胭脂翻了个大白眼,想说,当年离京,也不知是哪三位毅然决然跟着,谢家都把钱财给他们了,结果他们给家族还死皮烂脸跟着。
胭脂其实很气的,奈何当初情况危机,她跟谢宁又在宫,自然管不得三赘婿。
这些年,他们的确无所事事,但也给谷里添了很多的乐趣。
胭脂也喝了一口,“外面在有趣,也不如谷中岁月静好的好。”
姜维看她,想让她别喝,但又觉得多此一举。
他也举杯喝下。
没王爷,也就不会有他姜维的这天。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天,他还能娶妻生子。
这对于在战场上舔血的他而言,简直就是奢侈。
“好了,菜快凉了,都吃吧!”嬷嬷没太多的感叹,从皇后娘娘委以重任的那天,嬷嬷想的就是隐居。
皇后娘娘不想殿下有太大的出息,就想他平凡一生。
嬷嬷虽然不知道往后的日子,殿下会是怎样,但此刻,她对得起皇后娘娘。
赵安与他们碰杯后未说任何话。
他没吃菜,就一直喝酒,喝着喝着,三赘婿又开始冒胡话了。
姜维带胭脂回去同时,也把三赘婿带走了。
院中就剩下谢宁跟赵安。
今儿的月色非常地明,赵安不用担心,他去墓地谢宁看不清路。
他放下了酒杯,对谢宁道,“我先过去。”
拿了一壶酒,祭奠谢宁的父母,还有告知副将,他今日生辰,他与谢宁最终的结局。
谢宁站在椅上,未动。
目送赵安离去的声音,她缓缓地闭上眼睛。
刚起身,上楼的楠儿忽然跑出来,“母亲,父亲真的改了很多,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谢宁抬手摸了下楠儿的头,“楠儿,母亲教过,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别管。不管母亲跟父亲怎样,我们都是你的父亲、母亲。”
谢宁希望楠儿别焦虑。
楠儿把头埋下,乖巧点头,“好,楠儿知道了。”
谢宁去了墓地,算是应了赵安的请求。
她刚走没多久,装醉不省人事的三赘婿,姜维,胭脂就抱着楠儿,带着嬷嬷跟着。
都陪着他们这么久,没道理最后一刻,不参与。
好在姜维去墓地的路不是只有一条。
他们从另外一条走过去,并潜藏。
赵安把酒倒在谢宁父母坟墓前,他没点蜡烛,也没烧纸。
这两年,逢节气他都会过来,虽然从未替谢宁尽过孝道,但也算体面的将他们安葬。
谢宁来时,赵安背对着他。
她拿了些糕点放在父母的坟墓前。
赵安垂眸看着她。
待她做完之后,赵安唤了她一声,“宁宁……”
谢宁知道,他要说什么以及做什么,没有排斥站在他的面前,两年多来的第一次迎视他。
他瞳孔已不是之前那般温柔眷念,但也温柔眷念,他正用另外一个人的眼睛看着她。
很奇怪,但谢宁习惯了。
“解开吧,不是让我看你的脸吗?”两年来的第一次对话,是赵安前不久的拜托。
谢宁也想知道,他究竟换了张什么样的脸。
看是他真的懂了,还是一如既往。
赵安深呼吸,漆黑的瞳孔绽放温柔,他忽然朝谢宁一笑,说了句,“我以为即便今晚你应我要求,来这也会跟我一字不说,宁宁,我是不是进步了点?”他竟感到无比喜悦。
谢宁闭目,“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之间这些无需有的委屈就别说了。”说来说去,他不腻,她都腻了。
闻言,赵安笑了,“也是,没想到,我们之间除了阴阳相隔,竟还有无话可说的境地。但我还是想说,你不愿回,听着也好。”
“宁宁,世人皆说,世界上最遗憾之事,莫过于阴阳相隔,但我去觉得,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竟没一句话想与我说。”
“这些日子,我思忖着,你我之间最大的痛,无外乎是我负了你,杀了你闺友,又让你到这儿避世。可后来我想了,都不是,你我之间最大的痛,是我不懂你。是我在明知道一切疑点重重时,未给予你任何半分信任,让你魂归那七日,撕心裂肺。”
“你说,我可有过这种感觉,我说,我有过,但,不及你。现在我承认了,即便我做的再多,也在所有人看来够了,其实还是不够的。你说这是自我感动,是让我负你的心好受一点。”
“的确,从你还魂一直不肯与我相认以来,哪怕至今,我仍是抱着这种心态,在求得你的原谅。宁宁,我并不觉得让我负你的心,好受一点有什么不对!所以,我决定了……”赵安抬手解下这三月来,他一直缠在脸上的布,“换回原本我的脸,让你余生都可以肆无忌惮的恨我,辱我,羞我。”
“宁宁,我不求你原谅了,你也无法原谅。既如此,那就不原谅,继续恨吧。只有这样,我觉得,才是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