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跖看着少女离去的方向,眼眸闪动片刻,没好气的一巴掌拍在黄鼠狼后脑勺上,“吓傻了?别看了,人家修行大自在功法,凌空而立只是小道而已,别特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大自在功法?那是什么?”黄远山一脸好奇的看着盗跖。
盗跖想着自己梦逍遥与少女相比,似乎有些差了,心里微微不爽,哪有心情回话。他直接问道:“我白日见土司把寒蝉石拿出来,他会随身带在身边吗?”
“啊?”黄远山闻言,惊了一下,狐疑的看着盗跖,“那个……大侠,恕我冒昧的问一句……”
“问个屁,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小心老子把你敲晕,先……扔进狼堆里。”盗跖有些不耐烦,他早听闻寒蝉石在江湖上的传言,有心想见识一番。这次来大漠就是为了此物,至于先前顺手从不归人手中拿走石盘,倒是兴致所致。那东西他看了许久,也没弄出个所以然来,已然不放在心上,至于其什么时候掉的,他也不知道。
黄远山大概知道眼前的人要干什么了,带着分仰慕的回道:“回禀大侠,土司会把寒蝉石留在身边三天,听说是用来练玄功。不过寒蝉石有些邪性,即便是土司内力通玄,也承受不住太多。所以一般他练完功,东西便会交到白日里那两位勇士手中,他们俩在寒蝉石送回雪山之前,会时时刻刻守候在神石周围,想要下手,难度可不小。”
“下手?下什么手?”盗跖没好气的道:“你看你,人长得就挫,还一肚子坏心眼,那是草原人的神物,你也敢打主意,怕是要被人架在火山炙烤的。”
“了解,了解。”黄远山嘿嘿道:“土司通常都住在府中石殿里,那里守卫森严,听说是从中原请了公输家的人建造,不知情的人若是贸然往里传,要是触动了机关,恐怕会射成筛子。”
黄远山看盗跖一脸不在乎的样子,表情越发的敬仰,几乎膜拜在地上,他接着道:“石殿分三外三内,外围守卫森严,二十四小时有人巡逻,且设有暗桩。不过越往里守卫越松,这是对土司的一种尊敬。不像中原王侯那般,身边总是簇拥着很多人。土司武力高强,草原上不曾有敌手,是以他所居住的地方,反倒没有守卫。”
“那两位勇士呢?”
“他们啊,平常都在雪山中与雪猿搏杀,只有这个时候才会回到土司府,住在偏殿中。”
盗跖看着黄远山在地上化的简易地图,对眼前这人倒是不禁刮目相看几分,看来对方消息灵通的大名,也不是吹嘘出来的。他瞟了一眼地图,与自己前两次进去所看到的的相差不大,随即其打断黄远山,咂嘴问道:“我记得在土司府一角,有个秀楼,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啊!当然是土司的孙女,那个草原上的第一美人,与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刀客虞无期所生的女儿的住处咯。啧啧,那个小妞,真是美的冒泡,看人一眼就让人骨头都酥了。”黄远山一副花痴样子,就差流口水了,他带着分遗憾道:“可惜爹妈把我生成这个样子,自己又没本事,想要去招亲也没有机会。否则要是取到这女人,不仅抱得美人归,而且几乎是一步登天,掌管草原,荣华享不尽。”
“哦,这话怎么说?”盗跖脑海中浮现出那晚酒醉时见到的佳人,其面容记得不是很清楚,不过倒在对方床上的那刻,那种馥郁香甜的气息,倒是深深刻在脑海中。
“取了草原公主,自然成了草原上的驸马,不是荣华富贵享不尽吗?”黄远山反问一句。
盗跖呵呵附和着笑道:“想多了吧?那个虞无期上门一二十年,不见其有什么掌管草原的话传出,还不是人家土司一手遮天。你小子要是入赘,只怕会受尽气,真以为吃软饭有那么容易。”
黄远山憧憬道:“要是能娶到那么漂亮的妞,受点气也值得。”他看着盗跖,举起手,“而且你说的不对,土司不想传位给一个外人,可是有点不对。毕竟自己的掌上明珠都许给对方了,自然是看上了虞无期这个人。我听说啊,他如此多年,在草原上几乎销声匿迹,退隐江湖,都是因为他自己无心这些事情,除非必要,他从来不曾参加各种长声望和收买人心的活动。”
“这你又知道?”盗跖撇着嘴。
“当然,这位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刀客,除了深居简出之外,就是待在雪山上,听说在那里练功。这不,即便是乃日他也不曾从山上下来,他的女儿,也就是那个虞嫣,下午还带着侍女,提着酒肉去山上看他去了。”
盗跖哦了一声,“你说的雪猿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雪山上生活的猴子,毛长长的,白白的,不过比一般的猩猩都要大,力气也惊人,草原上的勇士都以搏斗雪人为荣。”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黄远山似乎兴起,手舞足蹈的,他咂咂嘴,随手拿起地上的酒袋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话说这雪人啊,不对,这公主啊,她……”
他竖起一根手指,表情带着分困惑的看着盗跖,只见对方笑眯眯的看着他。黄远山嘴巴张合了两下,摇摇晃晃的,想要努力的坐直身子,可惜脑袋不争气,如同沉重的木桶一般,一下子杵在地上,翻着白眼不动弹了。
盗跖摇摇头,眼睛从黄远山身上移开,落在零星的火堆上。他拇指无意识的拨弄着刀,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是在消化着今夜得到的诸多消息。
这样的情形并未持续多久,盗跖唰的站起来,把拴在一旁的石头上的马匹牵过来,其轻轻一脚把黄远山送到马背上,拍拍马屁。“看在你老实的份上,老子就做回好人,虽然会让你多睡会,头痛上一阵子,但总比老子杀人灭口好,你说对不?”
他自言自语的说完,看了一眼地平线上土城的灯火,轻轻一台脚,一股风集聚在其脚底,吹旋着地上草芥,把仅有的火星扑灭。盗跖轻吐口气,扶摇而起,向着肃阳城进发。他脚步轻快,嘴里不知何时又叼了一根草,咿呀的调子从他口中传出。似乎自己只是去做一件平常的事情,如吃饭喝水一样寻常,所以他显得格外轻松。
老马小跑着,绕过小山堆,新钉的蹄铁踏在碎石上火花四溅。狼嚎声逐渐逼近,老马却是丝毫不怕,从山边的小路向沟壑底部走去。马背上的黄远山早已不知去向,想来是在这种崎岖的路途中,他已从马背上跌落。如此寒风之夜,又有野狼出没,这人若是一直沉睡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夜晚的肃阳城,除了寒风刮过窟窿发出的呼啸声外,俨然没有半点人音。比起京都繁华之地,这里无论是人口还是物资,或是人类活动以及精神上的慰藉,都太过于贫瘠了。
盗跖的手在城墙上虚按几次,人便从城外翻到城内。他所到之地都是繁华如梦,即便是江南风餐露宿之际,似乎也没有此边塞之地的萧瑟。这让得盗跖有些不适应,他揉揉鼻子,看着偶尔从土墙窗户中散出的火光,不再掩饰身形,大摇大摆的从街上穿过。
土司府在东面,城墙立于南,面向北方。要从这里去到土司府,得穿个小半个城区。盗跖紧了紧衣袖,沿着地势直上。远处的土司府前的两座不大的土山上,烛火闪耀,盗跖并未打算从正门而入。那里有太多他不知道的暗哨和机关,他只想偷点东西,打发自己无聊的好奇心。
人总是要找点事情来做的,否则虚掷岁月下,总免不了心中惆怅无聊。盗跖觉得自己之所以存在的意义,便是见见那些没有见过的奇珍异宝,喝点那些还不曾入口的佳酿。当然,若是人生中,见到好的苗子,不妨手下,把本事传给他。
他自己是被师父收养的孤儿,师父只交了他梦逍遥,用以在江湖上立足。他学了个大概,幼时为求活命,偷过不少东西,即便是有了其他的本事,他还是习惯偷东西。不过以前偷东西是为了活命,现在嘛,纯属个人爱好。
人享受安逸舒适的天性,似乎与生俱来。吃喝嫖赌这些事情,几乎不用人教,不知何时在某个时间段听到某人说,就能学会。这是人本能作为生物的本能,也是人作物生物的最初欲望。这辈子没什么意外的话,大概率就这么过去了,所以在偷盗之路上,盗跖活得很快活。
手快,眼疾,赌对盗跖来说,并没有什么难的。至于嫖,或许是小时候被人遗弃的原因,他对女人很少有好感。当然,对于她们那些昂贵的首饰,他倒是很有兴趣,毕竟那个可以换酒喝。
师父是个酒鬼,徒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很多时候,盗跖都喝得人事不省,他自己都感慨,如此险恶的江湖,自己竟然活到了现在,不得不说真是好运气。
不过在江湖上,能活着的人,除了一点运气之外,彼此都不简单。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中,人人都是嗜血猛兽。这点盗跖深有体会,所以他很佩服自己的师父,对于打架斗殴什么的,根本不屑一顾,唯独对这逃跑的本事,钻研很深。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大智慧,可是这智慧略微有些残缺。梦逍遥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轻功,与之有着某种联系的大自在心法,已然是缺失多年。其中联系盗跖隐隐听师父提及过一次,不过具体是什么,他师父也不甚清楚。
“或许那个小妞知道,否则她就不会那样说了。”盗跖嘀咕一声,心中浮现出今夜黑袍少女飘飘而来的样子。即使他自己踏风而行,也觉得少女的身法颇为诡异。他本以为对方会跟他说点什么,想不到只是问了一点关于寒蝉石的事情便走了。盗跖期盼不要在和这诡异的少女再次碰面,可是又想和她再有所交集,解一解心中疑惑。
如此想着,他已然踩着风顺着各式建筑的影子,从阴影地带,几不可查的来到了土司府的一侧。这里的高墙几乎与山齐,墙壁被风沙打磨得颇为光滑,除非有吊篮之类的工具,否则人想要攀爬此墙,无异于痴人说梦。这里显然没有守卫,连人的呼吸声也没有。因为轻功再好的人,哪怕是土司本人,也不可能平地拔高几十丈。
看着一切黑洞洞,盗跖嘿嘿一笑,他的鬓角随着边塞寒风起扬,他蓦地一倒,睡在风中,人便扶摇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