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
水滴声在空旷的山洞中格外的清脆，这声音如同春天到来之际，冰消雪融时，青苔上的水滴垂落，代表着万物复苏。不过很快，这声音便被脚步声打破，寻声望去，只见三人从远处走来。当先一人蹦蹦跳跳的，像只花蝴蝶。
“呜，爹爹，您老人家住在这世外桃源，怪不得不显老。爷爷他老是跟我说什么自己老了，精力不济了，我看就应该把他带进这洞中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保管他出去后生龙活虎。”虞嫣背着手，凑到一株蓝色的小花面前。她闭着眼睛凑近花朵，陶醉的嗅着其中的花香。
“没香味诶。”虞嫣伸出手触向蓝色小花花心，蓝色小花害羞似的合拢花瓣。这里虽是山腹之内，却也是在冰雪世界中，气温很低，不过相比于外面的冰雪世界，这里犹如江南水乡一般。
乳白色的月光石镶嵌在山洞顶部，星星点点的，犹如人睡在白云上，一伸手便可触摸漫天星辰。下方则是一片绿色世界，蓝色小花从石缝里拔出，与之接壤的是一条碧绿色的毯子，石径小路从中穿过。在小路旁边，一条小溪潺潺流过，丝丝热气缭绕在空气中，看来这里是有热泉之类东西。说不得那个深渊就是一个巨大火山坑才对。
除却花草，这里俨然有这许多草药，灵芝雪莲虫草之类，竟是很常见。而除却这些，还有许多状形古朴的植株。有的如珊瑚一般，无枝无叶；有的如血玛瑙，根茎晶莹剔透，上面挂着透明的水珠，似翠似玉；有的则是一株齐膝小树，上面挂着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实，隐有果香飘来，让人灵台清明……
显然，这些都是世间不可寻觅的奇珍灵药，哪怕是最外围的灵芝雪莲，那品相，已然是世间极品。三人步伐变得轻巧许多，似是怕打扰了这些世间奇物一般。
“怎么？还在责怪你爷爷，不拿这里的灵药救人？”虞无期见女儿脸上有些自责，哪会不会知道她在想什么。
虞嫣摇摇头，“没有，爷爷是为了全族之人，我知道。”
“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死去，良心上有所不安？”
虞嫣点着头，“是啊，明明自己有良药可救萧伯伯，可是却只能任由他死去。”她蹙着眉，再无先前调皮样子，整个人都陷入纠结之中，让人看着心疼。
“没法子，这里的一切过于干系重大，世人只知神物乃是寒蝉石，被人藏在雪山之中，怎知这些灵药才是草原民族的根本。”虞无期看着周遭的灵药，“这些东西，不说有活死人而生白骨之效，但只要人有一口气在，能食得其一，就可从鬼门关跳出来。要是皇室藏品都救不了的人，我们却救了，保不齐有灭族之祸，到时候这边塞之地就算是死数万人都不稀奇。”
“女儿知道！”
“那你还纠结什么？”
虞嫣回道：“那样见死不救，无异于是用一人的性命，来换取一地平安，虽说这样没错，但是人命应该不是这样的换算的。”
虞无期赞许的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你说，该怎么算？”
“万一我们救了萧伯伯，却什么事都没有呢？”
“我们似乎没有阻止你拿药救人。”虞无期看着自己女儿，“其实，你若是想要拿药救人，自然可以做到。而你没有，显然，在你心里那时已经有了抉择，既然如此，那又何必纠结。”
“我怎么做，又不妨碍我心里继续愧疚。”虞嫣委屈道。
虞无期则是笑着揉揉女儿的头，“很好，我虞无期的女儿虽然顽劣，不过光是这份心，就足以弥补其他一切不足，为父很高兴。”
“为什么？”虞嫣嘟囔着，“我这样既救不了人，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这种奇蠢无比的想法，我觉得幼稚极了。”
“哈哈！”虞无期笑道：“人啊，活在世上，就是在违心的做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初开始呢，每个人都会纠结，会感到痛苦。可是，这样的事情经历多了，人就会渐渐变得麻木，变得对世间大部分事情都漠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我们最终都活成了自己讨厌的那样子。”
虞无期拍拍女儿的肩膀，“你现在还自责，说明你依旧保持着那份赤子之心，然而当有一天，你不再纠结于自己的选择和开始漠视某些事情时，你就长大了。”
“啊，这么说，我还是小孩子啊！”虞嫣坐在小溪边，双手撑着脸颊苦恼的道。
“你很想长大吗？”
“对啊，长大了，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虞嫣见父亲看过来的目光中，带着一分说不清道明不情愫，似是在可惜，又似是在唏嘘，其微微开口时的无声叹息，承载了太多沉重的岁月。
“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自己的孩子永远不要长大。”虞无期怜爱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然而父亲终究是要离去的，我又希望自己的孩子快些长大，能独自面对世间的一切风云，不用人操心。”
“听你这么说，长大似乎不是什么好事情，那我就不长大了。”虞嫣本想说父亲春秋鼎盛，单臂有千斤之力，一点也不老的话，不知怎地，却又变成了这样。
虞无期笑笑，“人总是要长大的，其实长大也全不是坏事，譬如你所说，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么？”
“当然！”
“哦，那你女儿累了，要去沐浴，您老自己热东西吃吧！”虞嫣说着，站起身接过寒寒手中的包裹塞到父亲手里，便不管不顾的拉着寒寒向旁边一条小路走去。
虞无期摇摇头，刚转身，虞嫣的声音又传来，“您老吃慢点，我和寒寒可是饭都没吃就给你送东西来了，您得给我们俩留点。”
“知道了，实在不行，就让你们吃灵药。”
“嘻嘻，那还差不多。”
虞无期哑然一笑，随即脸色变得肃穆，他从小路一直往里走，小心的穿过灵药圆。这里面不仅有天下一等一的灵药，也有天下一等一的毒药，说是见血封喉一点不为过。也只有两种灵药相互中和，这里才不会成为绝地。否则若是光有一种，人若是在这种环境中，不是中毒而亡就是爆体而亡。活了如此多年，他自然知道，阴阳互补，否极泰来的道理。
纱裙从少女身上滑落，白如玉，绯如烟，梨花带雨的肤色，即便是同为女人的寒寒也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小姐猛的跳下来，溅得她一脸水，她才惊醒，低着头看看自己发育得并不茁壮的胸脯，不由有些泄气。都说女孩子练武会成带鱼身材，可是小姐也练了，怎么就不像她一样。
“小姐，你好漂亮。”两人闹够了，寒寒靠在池子边，“不知道会便宜哪个呆子。”
“便宜谁我不知道，不过肯定是先便宜了你这丫头。”
“说得好像你没看我一样。”
“嘁，你一个小丫头，有什么看头。”虞嫣带着分傲然。她对自己的身材很满意。
寒寒看看自己，泄气的叹了一声，凑近小姐道：“小姐，你真的准备嫁人了？”
“山下不是在比武招亲吗？”虞嫣无所谓的道，“要不，连带你的也选了如何，两人一起办，省得以后麻烦。”
“啊，算了，我年纪还小。”寒寒红着脸，也不知是温泉的热气熏的还是其他原因。
“你就比我小一岁，不，是六个月，也差不多了。”虞嫣抬起玉臂，清澈的水珠挂在她胭脂色的手上，似乎舍不得掉下来。这个女孩拥有胭脂色的皮肤，几乎美艳不可方物。她伸长着手，“憨憨，你说，我这指甲是不是换个颜色。”
说着她抬起半只腿，指着脚趾道：“脚指甲也该重新换个颜色，母亲说红色的太妖，我们换个粉色的怎么样？不过刚才看到的那些蓝色的花也不错，用来调颜色，一定很漂亮。”
寒寒看着小姐说自己的婚事，就跟与自己无关一样，心里微急，“小姐，我说真的，你真的要在那些人中挑自己夫婿吗？”
“当然！”虞嫣老气横秋的道：“我们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将来不嫁人吗？”
“不嫁，我这辈子就只跟着小姐。”
“呵呵，这种话说说就算了。”
“不是说说，我说的是真的。”
“随你吧！”虞嫣摆手道：“就怕将来你遇到自己喜欢的，到时只怕我硬留都留不住。”
寒寒吐吐舌，“小姐，我觉得萧公子挺好的啊，土司大人也有意让你们两个在一起，怎么你好像不愿意。”
虞嫣敲了一下寒寒的脑袋，“告诉你啊，朋友是朋友，我和他关系好是不假，爷爷王府也有诸多来往，但这不是选择夫婿的准则。”
“为什么？”
“我和他只有朋友之情，又无男女之情，在一起干嘛？”
“你是女的，他的男的，你对他有情，不就是男女之情吗？”寒寒说完，又啊哟叫出声，捂着脑门，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
“你对我母亲是不是有情？”
“当然，夫人对我可好了。”寒寒欢喜的道。
“那对我呢！”
“也是当然，小姐对寒寒也好得不得了。”
“我经常欺负你哦。”
寒寒憨憨的笑着，“那也是对我好！”
虞嫣呐了一声，“那你想想看，你对我母亲的感情，和对我的感情相比，有什么不一样？”
寒寒仔细的想了一下，不禁有些恍然，“我知道了，我和小姐是姐妹之情，就像小红马和小黑马一样。而对夫人是母女之情，就像阿珠和她妈那样。”
“什么比喻，你才是马呢。”虞嫣不悦的回了一句，“不过说的还算正确，那现在你明白了吧？男女之情与朋友之情是不一样的。”
看着侍女仍旧在摇头，虞嫣往脸捧了一捧热水，“你不懂很正常，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等你喜欢上一个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寒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问道：“小姐，你这么说，难不成你有喜欢的人了？他是谁，跟我说说嘛！”
虞嫣愣了一下，却道：“我是听故事和看戏知道的，你哪来这么多问题，赶紧洗，泡了这么久，我肚子都饿了。”
“哦，知道了。”寒寒回着话，小心的看着自家小姐，她的嬉皮笑脸变淡了许多。其实即便小姐不说，她也知道，那个人大概就是萧公子，不过却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那之后，她似乎有意避开萧公子。看着小姐脸上的不开心，她想起老爷说的长大成人的话，打了个颤，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