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闪闪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假喉结，很是满意：“全季，看我这身，像不像古诗里写的那样，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像，太像了，郡主你太俊了！”
全季好话说了一箩筐后，又欲言又止：“但是……”
“但是什么？”
全季撇了撇嘴，提醒道：“郡主你这一身明显是富贵人家的小公子穿的，你要是穿成这样去七星社，恐怕没人相信你是去做小厮的……”
“哦，你说的没错。”
褚闪闪低头，可惜地看着白色的锦服，又看了眼身边的小琴，“但这件是小琴特意帮我选的，不穿她要是躲起来哭怎么办？所以我还是……穿好了。”
“郡主……”肉包子脸小琴感动得热泪盈眶。
全季无奈：“那郡主你这样，如何混进七星社？”
“我自有办法。”
像七星社这样的蹴鞠社并不常招小厮，那些年纪小就签了卖身契的小球员，就能负担一些小厮的工作，但小球员平日里也需要训练，负责小厮也是需要的。蹴鞠社的小厮都是靠熟人介绍，九郡主虽名声不好，可全季喜爱八卦，跟三教九流的人都混得来……
靠着手上的人脉，很快就搭上了七星社的管事。
七星社的管事姓董，年纪有些大了，眼睛还有些不好使，凑近了瞅着褚闪闪：“我说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少爷，怎么会来蹴踘社做下人呢？”
全季朝褚闪闪摊手，看吧，就算是老董这种眼瘸的都看得出来。
“老人家，我要不是到了绝路，也不会做下人啊。”
褚闪闪一脸淡定，脸不红心不跳地编故事：“我本生在富贵人家，从小锦衣玉食，奈何父亲出了事，家中生意也一落千丈，家道中落，亲戚们落井下石……”
说到后面那是哽咽着，差点哭出来，却强忍着没有落泪，把一个从高处跌落，却坚强隐忍的小少爷演得活灵活现。
但全季怎么听，这故事跟陈小生的那么类似，他家小主人可真是……高明。
老董这人一向是个心软的，听他这么一说，也跟着红了眼眶：“好了，你就留下吧，但白球头他们那边的上等院，人都满了，你只能从下等院这边做起了，要是做得好了，再把你调过去……”
“不管上等院，下等院，我都可以。”
褚闪闪连忙道谢，朝全季比了个OK的手势。
全季也很高兴，学着她想要比个一模一样的，但最后不伦不类的。
烈日当空，褚闪闪抹了一把汗，将一桶水从井里拉上来后，喘着气将一桶水倒进空桶，又用手当扇子扇了扇风。
休息了一会儿后，她才两手并用，提了桶往前挪动。
没走几步，她就又停下来，站在原地喘气。
来七星社都好几天了，她都没什么线索，主要原因在于她在下等院，要想去上等院接近正式球员并不容易。
贞儿尸体上留下的那个印记，她曾在白泽那里看到过，那是七星社的正式球员的束腰带上才配拥有的标志，七星北斗的形状，是七星社的象征。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进上等院，才更容易查到需要的线索……
就在她思考之时，前面传来叫骂和厮打声，一个被追打的少年就朝她这边跑来。
那少年边跑边回头，褚闪闪来不及提醒，他就被水桶绊倒，同时她好不容易打来的水，就这样泼洒在地上。
“哎你小心点——”褚闪闪的尔康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
少年趴在地上，脸上点点的淤青，嘴角都肿了起来，一看就是被揍得不轻，而此时追打他的人已经追了过来。
少年还未爬起来，就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上。
踹他的少年小眼睛，塌鼻梁，鼻头是红彤彤的酒糟鼻，酒糟鼻少年又是一脚踩在被打少年的腿上：“沈珏，你这个废物，下次要是再乱踢，害我拿不到五星，我就打得你爬不起来，再也成不了我们这组的累赘！”
“对啊，为什么抽签跟他分到一组，晦气！”
“要不是你，成哥早就拿到五星，就能成为正式球员，住进上等院了！”
“扫把星，克死了你爹你娘，现在还来克我们，还不如死了……”
“……”
其他人上来，对着少年拳打脚踢，少年握紧了拳头，却并不还手，只是咬着牙一言不发任他们打，眼神里划过一丝阴鹜。
沈珏这个名字……
褚闪闪看着趴在地上满身是伤的少年，忍不住冲过去，喊道：“你们住手，再打他就真的被你们打死了！”
她的出声引起了少年们的注意，朝她看过来。
酒糟鼻少年的小眼睛盯着她：“哟，没想到还有人给这扫把星出头呢……”
“你们打了这么久也该够了，再打我就喊人了！”
褚闪闪可不是怕事的，回瞪了回去。
然后她对着沈珏友好地招了招手：“你愣着干吗？快过来！”
沈珏看了她一眼，眼神从阴鹜变成了迷茫，又从迷茫变成疑惑，然后默默地爬起来，走到她身边。
虽然他的眼神变化很快，但还是被褚闪闪发现了。
这不就是翻版的顾问嘛，怪不得后期他会跟了顾问，成为北城年纪最小的将军，也成为了顾问手中的利剑，屠村杀人什么的眼都不眨一下的恶魔将军……
酒糟鼻呵了一声，踢了下那桶：“长得白白嫩嫩的，连桶水都提不起，怎么还敢管哥的闲事，找死吗？”眼前的少年不过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那眼神看着却像是个长期混社会的混子才有的，可见不是个好惹的。
酒糟鼻少年身后的一名跟班好心提醒：“喂你这新来的，还不知道成哥是谁吧，就敢乱出头？”
“不管他是谁，你们一群人欺负一个人就是恃强凌弱，有本事一对一单挑啊！”
褚闪闪毫不客气地回道。
“一对一单挑。”酒糟鼻挑了挑下巴，“谁？你跟我吗？”
褚闪闪：“……”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她的意思明明是说让他和沈珏单挑啊，什么时候说自己要跟他单挑？
酒糟鼻少年身后的跟班们发出哄堂大笑。
酒糟鼻少年见褚闪闪不说话，恶劣地笑道：“你跟我单挑，我就放过这扫把星，若是后悔了，现在跪在地上喊爹，然后乖乖走开当作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放你一马……”
褚闪闪朝前迈了一步。
沈珏站在她身后，冷漠地看着她。
看吧，没有人会站在他这个扫把星这边，最后都会离他而去……
院子外面，一个黑色的身影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眸子里闪过杀意，刚要出去却被身后的人拉住：“少主，等等！”
只见褚闪闪走到酒糟鼻少年身前，擦了一下鼻尖：“好，我们单挑，但你好歹是个蹴踘的，虽然不是正式球员……”
酒糟鼻少年被戳到痛点，愤怒地看向褚闪闪，却听到她接着说道，“不如我们单挑蹴踘如何？”
“蹴踘？”酒糟鼻少年不屑一顾地看着她：“就凭你想跟我单挑蹴踘？”
褚闪闪用激将法：“难不成你怕输给我，不敢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酒糟鼻少年果然接了招，憋红了脸道，“你要是输了，我就将你绑在那球门上，让你暴晒三天三夜……”
这话怎么听上去那么熟悉呢？
褚闪闪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镂空的窗边，塌椅上躺着一个半裸的男人，她站在门口回头看着男人，对着身边侍卫吩咐：“将他给我挂到后院练球场的球门上，晒他几天，看他还敢不敢跟我闹。”
她记得这是知知那个色胚，后来按照编辑的要求修改的小说情节，就算她记得也应该只是文字而已，可为何在记忆里会有如此清晰的画面感……就像她曾经经历过一样！
褚闪闪来不及深想，因为酒糟鼻在挑衅：“怎么，不敢了？”
“如果你输了，就……”
她本来想说，让他给沈珏道歉，但这无疑是替他拉仇恨，她看一眼沈珏，而后笑着道：“就跪下来，叫我一声爹好了。”
虽然她并不热衷于当别人的爹，但不得不承认男生似乎特别喜欢。
那她就也试试看好了。
七星社下等院的蹴踘练习场上，围了一群小球员，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褚闪闪脚下的那颗蹴球。
“他已经得了三筹了，赢了成哥一筹了，要是再得一筹，成哥面子里子都要丢啊！”
“他到底是谁啊？几星的？”
“不知道，从未见过他呢，要是这么厉害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嘘，你们小声点，我听说他就是下等院新来的小厮，帮沈珏那个扫把星，得罪了成哥，成哥想教训他才跟他打赌……”
这话引起了他身后的人的好奇：“哦？赌注是什么？”
“听说这小厮大胆得很，说是输了让成哥叫他爹！”
身后发出扑哧声。
“很好笑吧，之前大家都觉得他疯了，可这样下去恐怕……余球头，你怎么会在这里？”
被称为余球头的男子朝发现他的几人，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别喊。”然后指了指蹴踘场，意思是让他们好好看着。
此时蹴踘场上，褚闪闪对着满头大汗的酒糟鼻少年灿烂一笑：“好了，这次我要往右边射哦，接好了！”
可她并没有射球，反而慢腾腾地颠了几下蹴球。
当蹴球在她的左膝停留又被颠起后，酒糟鼻不屑的笑了，又想骗他一次，这个姿势明明是准备往左射入。
可没有想到颠起的球，被她向右后方抛去，同时她的右脚往后勾起来，而后横摆着将蹴球对着球门射了出去。
球从右边擦着球门射进了风流眼！
酒糟鼻少年气得鼻子更红了，他怒气冲冲道：“你骗人！”
“我哪有骗人……”褚闪闪摊手，冲他笑道：“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往右边的嘛！乖，输了就是输了，儿子快跪下叫爹吧！”
“叫你个屁，你他娘的在耍诈！”
酒糟鼻少年不服，捏了拳头就要上前揍她，有人却挡在了褚闪闪面前，酒糟鼻忙收回拳头，愣着叫道：“余球头？”
余理看着他，微笑道：“阿成，输了就是输了。”
刚才还叫嚣的酒糟鼻少年顿时像焉了的茄子，咚一声朝褚闪闪跪下去：“爹。”
褚闪闪满意地点头：“乖，儿子以后要听话，不要到处欺负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风水啊轮流转……”
褚闪闪指的就是沈珏了，可看酒糟鼻少年那不服的眼神，她觉得她也是白说。
“你是下等院的小厮？”
余理上下打量着褚闪闪，笑眯眯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单独聊一聊？”
褚闪闪两眼发光：“是去上等院吗？”
余理愣了愣，然后笑着点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
“他不去。”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褚闪闪的手腕，“我已经跟管事说了，从现在开始，他是我一个人的小厮。”
褚闪闪顺着那只手往上看，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出现在眼前，她有些惊讶：“白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