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北城送来的质子少君吧，他当真做了郡主的男宠？”
“还不是城主宠的。”
“九郡主一向无法无天，这人竟然刚跟她较劲，又是个蠢的。”
“我听说就上个月，有个倒夜香的，弄脏了九郡主马车，后来再见到他就断了条胳膊，实在太残忍了。”
“……”
众人的议论声入了男人的耳，他的腿脖子早就隐隐在发颤，但他看了看手中的玉，那是他翻身的机会。
“惊吓了九郡主的男宠是我不对，我在这里与他道歉就可。”
男人的声音明显没那么硬气了，却还是在挣扎：“可我打的是我娘子，又没触犯南城的哪条律法，就算你是九郡主，也要讲道理的！”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人怕不是真的赌疯了吧，竟然跟九郡主讲律法？
“你跟本郡主讲律法，讲道理？”褚闪闪听到男人的话，不由得笑了。
全季虽也厌恶这赌徒当街抢自己娘子的嫁妆的行为，但心里难免一咯噔：好家伙，敢这么挑衅九郡主，不死也得脱层皮。
“郡主，咱不跟他计较，你不是说还要给少主买……”
全季刚跑到褚闪闪面前，就被她一巴掌推开。
褚闪闪冲那男人咧了咧嘴：“呐那本郡主就跟你好好说说这律法，我没有记错的话，城主当初为了更好地管理南城的治安，制定了专门针对街道治安的律例，里面有一条就是当街滋扰罪，你当街打人更是罪加一等……”
男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全季还在发呆，却被褚闪闪点名道：“全季，我说得对吗？”
他这才回过神来，点头附和：“郡主说得没错，的确有这一条，当街滋扰罪，伏罪者当杖责五十，情节严重者当得三月至六月牢狱。”
“你若是还不服……”
褚闪闪无所谓地笑道，“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不如本郡主陪你去一趟府衙如何？”
她侃侃而谈，自信狡黠的模样尽落在顾问眼中，他站在她身后，默默地看着。
一个人如何才能做到前后判若两人，还是真如那些志怪书中说的那样，被妖魔附了身？可人又怎样，妖魔又怎样呢？有时候人心比妖魔更可怕。
听到府衙二字，男人的腿一软。
他颤抖着手将那手中的玉奉上，谄媚地笑道：“吓到郡主您的男宠是我不对，这玉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褚闪闪大方地接过那玉，把玩着，见那男人还站在那里，便朝他挥了挥手：“怎么？还不走？难得想跟我去府衙？”
男人听了，哪敢再停留，一溜烟地就没了影儿。
众人热闹看得也差不多了，又怕得罪九郡主，便也跟着散了。
而那妇人依然哭哭啼啼的，抱着小孩儿，一副可怜的模样，见那玉到了褚闪闪手中，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
褚闪闪摇了摇头，朝妇人走过去，颔首问道：“你将这玉卖与我如何？”
妇人抬头看她，似乎不解。
“这玉翠绿通透，我看着喜欢……”
褚闪闪低头玩着那玉，懒得跟她再解释，朝全季喊道，“替我给她五十两银子。”
“郡主你见我还有手吗？”
全季满头大汗地过来，臀部朝她这边晃了晃，“钱袋在这里，里面应该还剩个七八十两，郡主你自己……”
他话音未落，一只手已经伸了过来，将那钱袋拿了过去。
顾问将钱袋交到褚闪闪手中。
褚闪闪愣了下，接过钱袋，她并没有从那钱袋里拿钱出来，反而将整个钱袋都递到夫人面前。
全季急道：“哎郡主，那不止五十两啊！”
褚闪闪瞪他一眼，转身倒是和颜悦色的：“拿着吧。”
妇人没敢接钱袋。
她的眼神还是眼巴巴地看着那玉：“九郡主，这玉是我娘给我的嫁妆，我……”
“你现在日子过得如此艰难，这玉再怎么都是死物，你守着这嫁妆又有什么意义？”
褚闪闪将钱袋强硬地塞到她手中，又道，“你不顾自己，也要考虑一下小孩子，你看这孩子都瘦成什么样子了？”
那个叫怀儿的孩子穿着褴褛，由于太瘦，衣服也有些松松垮垮的，尤其是他的脸，瘦得有些脱样。褚闪闪还观察到，这孩子从咬了他爹手臂一口后，就低着头一副呆头呆脑的模样，没有抬头看过她一眼。
妇人听到褚闪闪提到孩子，眼神明显迟疑了一下，最后似乎无奈接受了。
她捏了捏钱袋，然后又冲褚闪闪道：“郡主，这玉值不得这么多钱的，我娘跟我说过，它就是一块普通的玉，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
“我九郡主说它好，它就是块宝玉。”
褚闪闪打断她。
妇人满脸感激：“谢谢九郡主，你真是个好人。”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九郡主在做好事？
那妇人竟然说九郡主是个好人？
猝不及防地被人发“好人卡”的褚闪闪，感觉自己很尴尬，就在这时，那个叫怀儿的孩子肚子突然发出一声咕噜声。
褚闪闪听到了，忙从全季身上掏出煎肉饼，蹲下身来将小男孩拉到面前，笑道：“饿了吧？来，吃这个。”
可那小男孩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依然低头着，手指不停地在大腿的两侧敲击着。
这症状……
那夫人有些窘迫，忙跟褚闪闪解释道：“九郡主，这孩子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他……大夫说他神志有损，先天不足……”说着说着夫人又哭了起来，“怀儿他太可怜了，一辈子都这样痴痴傻傻，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了，他该怎么活下去啊……”
“他并不痴傻。”
褚闪闪摸了摸怀儿的头，又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然后将那煎肉饼放到他手里。
怀儿这才抬起头，看向她，褚闪闪对着他笑，指了指那个煎肉饼，怀儿这才低头看了看那个煎肉饼，拿起它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褚闪闪继续道：“怀儿他不痴不傻，只不过是得了孤独症，他的世界跟我们不一样而已。”
妇人听不懂，但褚闪闪是第一个说怀儿不傻的人，她试着问道：“郡主，那你知道怀儿得了什么病，你能治好他吗？”
“唔，孤独症并不好治，花的时间也长……”
褚闪闪为难道，但眼看着妇人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只好道，“我可以把医治的法子写下来，让全季交给你，你如果照着做，怀儿应该会慢慢地好起来……”
“好，好。”妇人激动得又流下眼泪。
妇人将家在哪里，告诉全季之后，正准备带着怀儿离开，却发现他正默默地往街对面走去。
“怀儿！”
就在这时，街道边一匹脱了僵绳的马发疯般地朝这边而来，眼看着就要撞上怀儿。
褚闪闪冲过去，一把推开了他，可她自己却来不及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