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闪闪朦朦胧胧中,耳边传来的是女人低低的哭泣声,这让她有些恍惚。
她从现实中醒来了?哭的人是知知吗?
后颈传来剧烈的疼痛,她摸着脖子,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
这里像是一间密室,屋内摆着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家具了,只点着几盏灰暗的油灯,光线并不是很好。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裳,咋一看像是嫁衣,但并不是。
“你醒了?喝点水吧。”
一碗清水递到褚闪闪面前,褚闪闪这才注意到屋内还有人,是一个也穿着红衣的姑娘。
与此同时,哭泣声也停了下来。
褚闪闪接过水,抿了几口,笑道:“多谢。”
姑娘的脸色苍白,嘴唇干巴巴的,眼窝深陷,看上去一点精神都没有,见褚闪闪看她,却勉强了咧嘴,笑了笑。
“这衣服是你帮我换的吧?”褚闪闪试着跟她交流。
姑娘点头。
褚闪闪松了一口气,如果是班九,她出去定要打爆他的狗头。
她又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那姑娘明显愣了愣,眼神迷茫了许久,才跟褚闪闪说起了自己的身世来。
姑娘名叫朱砂,家住在城西的筒子村,家里还有个弟弟,爹娘给她订了一桩婚事,但她喜欢村里铁匠家的儿子。姑娘也没有想过反抗家里,跟情郎私奔什么的,本想跟那铁匠儿子约在河边,做一个正式的告别,让他去找个好姑娘别耽误了。
谁知道她来到河边,没等来情郎,等来了一位脸上有记号的公子。也不知怎么的,她就像是着了魔似的,跟着那公子走了,等她清醒过来时,就发现到了这里……
褚闪闪心里有了底,虽然跟她猜想的有些差别,但也不大。
朱砂口中的着魔,不过是班九对她进行了催眠,而在褚闪闪看来,他的催眠技术显然并不精湛,所以她才能轻而易举地抵御住。
由此可以推测出,班九原本也是想用催眠将贞儿和青青绑过来,却不想催眠失败了,中途贞儿和青青清醒了过来,进行了反抗,而班九为了不被人发现,便杀了两人……
太丧心病狂了!
这时,哭泣声又响了起来,正是褚闪闪昏迷时听到的,是从隔壁传来的。
褚闪闪于是问:“隔壁还关着其他女孩?”
朱砂点头,木然地叹了叹气道:“是个员外郎家的小姐,从被关进来的那天开始,就一直哭,可是哭有什么用……”
“哭的确没用。”
褚闪闪走过去,在墙壁上敲了敲,喊道:“别哭了,不然等不到出去,眼睛就哭瞎了。”
那边的哭泣声并没有停,反而更大声了些,只听见那姑娘哭喊着:“瞎了就瞎了,瞎了我也不要便宜那个丑八怪,就他那样还想要娶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呜呜,我还不如哭死算了!”
褚闪闪:“……”
褚闪闪见她越哭越大声,不耐烦起来:“哭死没那么容易,你要是真想死,直接撞墙或者用你衣服上的腰带,吊死也不错。”
朱砂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你别这样说,万一她……”
褚闪闪:“放心吧。”
隔壁的姑娘哭声嘎然而止,她怒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劝人死的呢?你越是盼我死,我偏不!等本小姐出去,倒是要看看你是什么人,嘴巴这么臭!”
褚闪闪朝朱砂眨眼:“你听听她这声音,中气十足的,死不了!”
朱砂难得地扯了扯嘴唇,笑了起来,而后又想到此时的出境,幽幽叹气:“就算死不了,每天这样不见天日的,也和死差不多。”
“别急。”
褚闪闪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到那张光秃秃的桌边,“你跟我说说,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还有班九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我不记得具体多久了,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
朱砂想了很久,才慢吞吞地答道,“他会隔一段时间送食物过来,或者抓了新的姑娘,也会过来,没有固定的时间,但他一般都是在晚上,很少在白天……只有,几天前,我也记不得是几天前了,白天的时候他来过,那天他很生气,还打了我……”
说到这里,她打了个寒颤。
褚闪闪拉过朱砂的手,只见她手臂上有一些触目惊心的淤青,不用说,身上肯定也是有的。
褚闪闪咬牙:“畜生!”
朱砂忙拉过衣袖,掩盖身上的淤青,小声道:“幸好他打的是我,我皮厚抗得住,要是又打隔壁的东儿,东儿就被打死了。”
褚闪闪:“隔壁?”
朱砂指了指左边:“嗯,东儿被关在这边,她是个很温柔的姑娘,一般都不说话。”
褚闪闪惊呆了,没想到这里被关了这么多女孩,跟朱砂再细问,她说她也不知道究竟有几个姑娘,只知道左边的东儿,和右边的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小姐。
朱砂告诉她,她只从这里上去过一次,给一个姑娘煎药,那个姑娘快要死了。
褚闪闪立刻找到了重点,朱砂说的是上去,也就是跟她猜的一样,这里应该是地下,是密室之类的。
褚闪闪激动道:“你上去过?那你给我说说,周围的环境。”
朱砂摇头:“我只是去了厨房,没去过其他地方……”
褚闪闪失望地低头。
朱砂:“不过……”
褚闪闪抬头:“不过什么?”
朱砂在她鼓励的目光下,说道:“不过厨房很大,像是那种富人家的庄子,我以前跟我娘去庄子上帮过忙,农忙的时候,庄子里的人会雇佣人去收割稻子。”
褚闪闪想起话本上说的,班九曾被送到过乡下,说不定就是这个庄子里。
但现在有个棘手的问题。
一开始她只琢磨着班九可能是凶手,没想到他会催眠,也没想到他还囚禁了其他女孩,全季此时不见她回去,就会带着表哥去班九那里找人,定然想不到她被关在这里了……
若是班九还有点人性,交代了还好,要是他就是不说,她和朱砂几个姑娘,说不定就要饿死在这里?
然而就在这时,屋外传来了脚步声。
听脚步声,只有一人。
褚闪闪急中生智,给了朱砂一个眼色,将她推到在地:“救命啊,朱砂姐姐,你怎么了?你醒一醒啊!”
门被打开,一个男人阴沉着脸,站在了门口。
班九冷冷道:“怎么回事?”
朱砂紧紧地闭着眼,但握紧的拳头,代表了她的紧张,褚闪闪连忙用衣衫将她的手遮盖住,假装哭道:“朱砂姐姐她刚才就一直说肚子疼,我给她喝了一点水,可她不但没有好起来,还痛得晕过去了……”
班九不为所动:“晕过去就晕过去了,有什么好哭的。”
她一边哭着,一边楚楚可怜地看着班九:“公子,你救救她吧,朱砂姐姐要是死了怎么办?你就没有新娘了……”
班九皱了皱眉头:“你怎么知道新娘的事?”
呃,她猜中了?
褚闪闪哭道:“公子你说过的,要娶我的……朱砂姐姐,我们都穿着红色衣裳……”
她说得断断续续的,加上哭声,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像是那种被吓坏了,紧张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在说啥的小女孩。
“别哭了。”班九冷硬地命令。
褚闪闪停了哭声,他撇了朱砂一眼,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道:“跟我来。”
褚闪闪跟着班九,出了密室。
密室外面是一道狭窄的走廊,走廊的两边有几道门,里面估计关着其他的女孩,走廊尽头拐了道弯,便是楼梯。
楼梯很窄,但不长,很快就到了上面。
上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很荒芜,可以看得出来很久没人居住了,远处的木房子也很陈旧了,房子建得中规中矩的,也可以说得上是土,跟朱砂口中富人家建在乡下的庄子对得上号。
班九带着她,进了一间房,但并不是厨房。
他从房间的柜子里掏出几个纸包来,看上去像是药材,丢到她手中。
褚闪闪装出感动的样子:“公子,你真是个好人……”
班九似乎是第一次拿好人卡,愣了下,而后沉了脸:“我绑了你,你还觉得我是好人?”
“我们做人,一码事归一码事,要就事论事的。”
褚闪闪抱着纸包,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公子虽然绑了我,但是朱砂姐姐病了,你肯给她拿药,救她性命,就是做了一件好事。”
班九冷笑:“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何必装得如此天真。”
褚闪闪往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那公子又何必这么评价我,我记得有句话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班公子你其实不必绑我,我也愿意嫁给你啊,我说过了,就算你脸上有胎记,我也不介意的。”
班九凝视着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褚闪闪再接再厉道:“你想想看,你把那些女人抓回来,让她们做你的新娘,她们嫌弃你,不愿意嫁给你,你娶了她们又有什么用呢,可我却愿意,我只要班家少夫人的位置,到时候我会告诉大家我喜欢你,连你的胎记……”
班九的眼神逐渐迷离,就在褚闪闪以为她要成功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东西落地的声音。
“不好!”
褚闪闪刚转身想跑,却被班九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甩到了墙上。
班九红着眼:“你也会催眠?你这女人,竟敢耍我……”
窒息的感觉让褚闪闪憋红了脸,好在门很快就被人踢开,有人急切地朝她这边跑来,在看到那人的脸后,褚闪闪松了口气。
“顾问……”她朝他伸了伸手。
班九很快被人控制住,褚闪闪在顾问怀中,扶着脖子喘气:“刚才,刚才在外面,是谁弄出声响的,老娘都快催眠成功了……”
全季指了指顾问:“是顾公子,少君说再等等,他不肯。”
褚闪闪:“……”她能骂脏话吗?
顾问一脸无辜:“我只是救你心切。”
“算了,回去再跟你算账。”
褚闪闪瞪了他一眼,朝全季身后的陆知安道:“表哥,院子里的稻草堆后面有地下密室,还有许多姑娘被关在那里,我带你去……”
陆知安看她这幅模样,心里虽是心疼,但正事重要,只好点头。
她本意是不让这丫头掺和,才不让她接近这案子,却不想她竟比自己先找到凶手,还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