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无光的牢笼里，一颗夜明珠在牢笼里安静的流淌着光辉，光芒下，几个孩子紧紧的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着。
一共四个孩子，年龄尚小，最大的不过十二岁的年纪，可最小的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他们穿着倒是干净，可在这秋夜里太过单薄，大孩子抱着小孩子，在潮湿阴冷的牢笼里拥抱取暖。四双黑色如曜的眼睛此刻都看着白沐，年纪小一点的孩子眼里尚且还有害怕，年纪稍长一点的眼睛里却已经剩下无尽的凉薄了。
药王谷确实暗暗养了孩子做药人，那么，白沐是不是也是药王谷当年的药人之一？
白沐被那几个孩子的眼神刺得浑身发冷，就算被莫小言从地上扶起来好半天也没有说话。哪怕莫小言立刻把白沐扶着背向了那几个孩子，可白沐的眼前总有那几双眼睛，一直看着她，似乎昭示着她也曾经是那个笼中的一员。
白沐面色苍白的死死拽着莫小言的袖子，被莫小言带着又进了一个房间。
这回的房间却十分简单了，只有三张冰床在森森的冒着寒气，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就是他喝了药。”莫小言说道。
可现在白沐没心思看那个人了，原本她也就看不出什么名堂。白沐看也不看那个人，颤抖着嘴唇问莫小言道：“我从不知道我们家药人里，竟然还有孩子？”
莫小言叹了口气，只当自己的妹妹是真的不知道，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们是在哪里找到那么多体质适合试药的药人？”
白沐的声音愈加寒冷：“所以，为了得到最好的使用期限最长的药人，就，折磨些孩子吗？”
莫小言叹息，更加无奈道：“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我们只能遵从。”
“祖宗？”白沐一把甩开莫小言扶着她的手，双目赤红道：“不过都是老太爷造下的孽罢了！”
莫小言一听白沐说这话就急了，急忙呵斥道：“住嘴！这浑话是哪里听来的？！老太爷他对莫家有大恩！他是……”
没等莫小言说完，白沐就挥挥手表示不想听，极其疲惫的问莫小言道：“所有药人的所有情况都有记录吗？”
莫小言点头：“都会记录在册。”
“那把那个人的记录给我吧，至于我究竟做了什么，又在爷爷的汤药里加了什么东西，这些我都会告诉你，但是我现在乏了，想早些歇息了，带我回去吧。”白沐转过身，再也不愿留在这个地方，也不愿再看这个地方一眼。
“小舟……”莫小言还想挽回什么。白沐却已经径直走出房间了，当白沐经过那个关着孩子的牢笼时，她加快速度，害怕再看到那种凉薄背后的无尽绝望。
莫小言看着白沐离去的背影，面露疑惑，但也很快追了上去。
回去的一路上莫小言都是欲言又止的，但这回白沐却没有给机会让莫小言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或者说此时的白沐根本就不想和莫小言说话，白沐之前对莫小言积攒的好感，都在白沐看见那些可怜的孩子的一瞬间消散得一干而净。白沐清楚这事和莫小言无关，她也只是单纯牵连莫小言，但是她现在心中对那些孩子的悲悯全部转化为了对莫家人的愤怒，她不能和莫小言交流，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冲莫小言发火。
所以直至他们回到家里，白沐都没有和莫小言有任何的语言甚至视线交流，莫小言也只能无奈目送白沐进了房间，“啪”的一声闫上了门。莫小言叹了口气，离开了“莫小舟”的院子。
白沐一进房间就把门锁上，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这是她调节情绪的方式，她在努力防止自己失控，情绪失控会让她无法冷静思考。
这时，孟谌楚从暗处走出来，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白沐面色重新回复到平静的状态，没有问孟谌楚为什么在这里，却没带任何感情的直接对孟谌楚说道：“我看到了药人，在那里，我看到了四个孩子，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二三，最小的估计只有五六岁。所以，我很有可能真的曾经是药王谷的药人。”
孟谌楚原本只是不放心白沐，在这里等着白沐安全的回来，结果却看到白沐这样失控的一幕，直到白沐解释她看到了什么，孟谌楚才反应过来她究竟是为什么失控。“我能做什么？”孟谌楚沉默半晌，只能这么问白沐道，这也是白沐此时需要的。
白沐没回答，只是问道：“今天翎儿有没有和莫小舟谈判成功？”
“莫小舟已经告诉了白翎儿秘密小道在哪里，白翎儿也确认过她没说谎，而且，”孟谌楚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白翎儿已经都想起来了。”
“翎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莫小舟竟然会招魂术，她身为女子，偷学医术在莫家生存本就艰难，可她居然还算是半个巫医，连药王谷谷主的药她都能左右药效，这个人很不简单，明天我倒要好好问问她，她究竟有什么秘密，莫家又究竟还藏着怎样的秘密。”白沐面露凝重之色，现在，相较于其他的莫家人，白沐也就没那么讨厌莫小舟了。
孟谌楚听着白沐话语中加重语气的“好好问问”，不禁劝到：“不要做得过分了。”
白沐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然后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赶着孟谌楚道：“快走快走，这么晚，就因为你是仙身所以不用睡觉吗？”
孟谌楚看着重新变得百毒不侵死皮赖脸的白沐，心中莫名涌起一阵心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眼笑容满面的白沐，转身离开了。
直到孟谌楚离开，白沐脸上的笑容才垮了下来，那几双眼睛又在她眼前浮现起来，可怜心疼与愤怒此时又一点点涌上心头，这一夜对白沐来说，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一大早，莫小言就来找他的妹妹“莫小舟”了。莫小言想着“莫小舟”的承诺，想着来找她问清真相。说实话，莫小言是根本不相信莫小舟有这个能力去在爷爷的汤药里动手脚还不被发现的，肯定是有人唆使，再加上“莫小舟”昨夜居然披了两件披风的愚蠢行为，根本就不是一个医者做得出来的事，这让他更坚定了“莫小舟”背后有个幕后黑手的想法。莫小言迫切的想知道真相，以致于大清早就过来找“莫小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