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真寺是南戚国很有名的一处古寺,位于烟城边龙骨山的山顶,云雾缭绕不知深处,就算孟谌楚脚程再快,晚上赶不回客栈倒也正常。
至于城主府的妖,孟谌楚不担心白沐收拾不了,他只是不放心城主,担心他会对白沐动手动脚,所以特意嘱咐姜秋和阿凉要跟着。
乾真寺有很多香客,求财、求子、求姻缘,人总是能实现的很少,而想实现的却很多。
孟谌楚想起那日的云峰之巅,白华殿上。
虚云道长坐在尊位,而孟谌楚跪于殿前。“师父。”孟谌楚清冷的嗓音传遍整个大殿,同时抬头看着他的师父。
虚云道长此刻闭着眼睛小憩,他看起来不过三四十岁,其实却活了三百多年,这接近不老不死的永生之境了。
虚云道长听到孟谌楚的声音,缓慢的睁开眼睛,这时他的一缕黑发瞬间变白,整个人仿佛有了衰老之态,“谌楚,我的好徒儿,你来了。”虚云道长的声音变得苍老,同时还沙哑的厉害。
“师父你怎么了?”孟谌楚担心的问。
“无妨,无妨……咳咳……”虚云道长嘴上说着无妨,却开始咳嗽。孟谌楚看着师父这样很不好受,急忙想要上前查看,却被虚云道长挥手打断了,虚云道长说:“为师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必奔忙。今日为师唤你来,是想同你说件正经事。”
孟谌楚无奈,只能退回去,说:“师父请说。”
虚云道长又轻咳了两声才缓缓说道:“我曾有一个女儿,这其实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孟谌楚面色平静,什么也不说。然而他内心却波涛汹涌,他一直以为师父清心寡欲,无谓女色,可居然有个女儿!但孟谌楚绝不会因此妄论自己师父的是非,人孰能无情?
虚云道长笑了,说:“谌楚你什么都好,就是喜怒太不形于色了。”复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十八年前,我受南戚国国主之邀,去南戚国做法事,碰见了她。”虚云道长陷入回忆,少有的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只怪我当年一时被迷了心窍……后来,我不知道她有了身孕,直到前些日子我下山,意外碰见了她,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我还有个女儿在世上。”
孟谌楚十年前才上的秦云山,不知道十八年前的原委,但如此丑事,师父既然告诉他,那就代表师父极其信任他。慢慢消化掉消息给他带来的震撼性,沉声道:“师父有事请说,谌楚定当竭力而为。”
虚云道士欣慰的笑笑,说:“好,为师的好徒儿,她说十七年前她生下孩子想来找我,但路途遥远,又恐我不见她,就在中途把孩子送到了乾真寺。”
孟谌楚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即又觉得奇怪,哪有把女婴放在寺庙门口的?“师父,您确定是女婴?”孟谌楚问。
“当然,她亲口同我说的。”虚云道长对于孩子的性别问题很坚定。
“还有一物,”虚云道长从怀里取出一枚圆润质地却无任何花纹雕饰的玉佩交于孟谌楚之手,“这是被秘术附着的玉佩,以我的血为媒,只要她在附近,这枚玉佩就会亮”
孟谌楚接过,仔细收好,说:“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望。”
回想当日情景,其实他师父说的信息很少,但孟谌楚也不介意,师父不说,肯定是有难言的苦衷。为今之计,就是先去乾真寺走一遭了。然而,十七年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东西,就连详细记录在案的十年前的书册都保不住,更何况人更为不可靠的记忆呢?
孟谌楚没有像其他香客那样参佛礼拜,他是个道士,远没拜佛之理。但入乡随俗,见到小沙弥时,孟谌楚还是双手合十想小沙弥作了个揖:“小师傅,我想找住持。”
小沙弥很有礼貌的回礼,仔细打量了一下孟谌楚,发现眼前人着白衣,束冠,不像寻常人家公子,且他眉眼之间透着轩然正气,不像坏人,遂说:“住持不轻易见客,待我去禀告一声。不知施主姓名?”
“姓孟名谌楚,虚云道长坐下弟子。”原本孟谌楚不想搬出师父名号,奈何师父的名号确实响亮。
小沙弥有些震惊,没想到他有生之年竟能见到虚云尊者唯一的徒弟,震惊之余更是觉得孟谌楚是个正人君子,竟待他一个小沙弥如此礼貌,名门大派就是不一样。小沙弥立马说:“好的,我马上去,孟施主请耐心等待。”
孟谌楚微微点头:“有劳了。”
小沙弥去了住持门前,敲门问:“住持,您在吗?”
“进来吧。”住持苍老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小沙弥应声推开门进了厢房,住持盘腿正坐在床前念经,房内窗明几净,却燃了很重的檀香,显得有些烟雾缭绕,对房间内的事物看不分明。
住持放下正在敲打的木鱼,说:“有何事?”
“有位孟姓公子找主持。”
住持微微眯眼睛,仔细回想发现自己并不认得什么孟姓的公子。
小沙弥接着解释:“他说他是虚云尊者的弟子。”
住持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然后说:“带他来吧。”
小沙弥应了声,就离开了。
孟谌楚等了没多久,小沙弥就回来了。小沙弥很是欣喜的对孟谌楚说:“此刻住持有时间,施主你请随我来。”
孟谌楚点头,跟着小沙弥穿过长长的廊桥,又过了一个拱门,就到了后院,向右转没走几步,小沙弥停了。他回身对孟谌楚说:“施主,这就是住持的厢房,请进。”说着,推开房门,对里面的人说:“住持,孟施主来了。”
一进门,孟谌楚就闻到很浓重的檀香味,轻轻皱了眉头,没想到却被主持看见,“呵呵”笑了两声,说:“老朽年纪大了,嗅觉不灵敏,奈何每日偏要闻见檀香味才能静心,就熏得多了些。”声音很苍老却很有力。
孟谌楚自觉失礼,向住持行礼说:“并不碍事。”
住持让小沙弥出去,之后孟谌楚就亮出虚云道长的宫羽,住持相信孟谌楚的确是虚云道长的徒弟。
住持礼貌性的问:“尊者可安好?”
见住持相信自己,孟谌楚就开门见山的把自己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师父一切安好。晚辈此次前来,是想问住持,不知住持可还记得十七年前被弃在贵寺门前的女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