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你上次,你真是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不就是小叔父要你增加点内涵,你特么自己不去,居然还送我去学方华灵的国画。”
蒋晞的控诉越来越起劲。
“国画那特么是人能学的东西吗?第一天上课我就被他批评说我画得像条虫,老子明明画的是竹子!竹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在他一声高过一声的嚎叫声中,沈青禾听到这里,原本还乐呵乐呵,结果在“国画”两字一出来,嘴里一口酒直接给喷了。
大爷的,之前方华灵的班,不就是她转发给蒋严生的么?
难道就是那时候,逼着他小侄子去学了?
沈青禾一言难尽地想起来方华灵老师上周还在给她抱怨,说是新带了个学生,他所有的关门弟子教他教得生无可恋,他不信邪,要了过来亲自带。
作为奉信“朽木可雕”这一教育信条的方华灵大师,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他在沈青禾的对话框里发了三十条,控诉那位学生走笔歪歪扭扭不忍直视,画朵牡丹给他画成了大便,堪称方华灵老师几十年教学生涯中的一大重大挫折。
万万没想到,这个挫折,是她亲手送给她老师的。
沈青禾:“……”
老师,对不起!!!
“纸巾。”
梁怀州恰到好处地递过来,又皱眉看了眼被呛到脸通红的沈青禾,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点,别着急,顺一下。”
“……谢谢。”
沈青禾竭力掩饰自己的狼狈,她颤抖的指尖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梁怀州下意识地伸手,想给她顺顺背,却又停在了半空。
这些习惯,原本以为早就消失了的。
没想到在看到她的时候,这一切又死灰复燃,就连那颗心都在蠢蠢欲动。
梁怀州心绪复杂,敛下了眸中雾色。
两人这稀少的互动,好巧不巧刚好落入了蒋严生的眼中。
他手一松,底下的蒋晞终于得了空,啪叽摔在地上,琢磨他小叔应该是气消了,于是便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嘴巴坐在了范星星旁边,一边口齿不清地喊服务员。
“给我几个冰袋,还有一些药之类的,呃,你们直接把急救箱拿过来吧。”
身为大少爷,蒋晞连一些基础的药名也不知道。
范星星嗤笑了一声,终于看到了一个比自己笨的富二代,眉开眼笑的,“朋友,体会到了人心险恶吧?”
“靠!你还说!要不是你,我特么会这么惨?”蒋晞立刻来了脾气。
两人在这边互怼,蒋严生已经坐回了沈青禾的身边。
他眸光沉沉,不动声色从沈青禾和梁怀州的脸上掠过,又慢条斯理地收回,和沈青禾之间的距离还是那样,没有分毫变化。
“你侄子,怎么学国画去了……”
沈青禾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声。
蒋严生冷笑,“某人当时拉黑我之前怎么说的?”
“……没有呀。”沈青禾装无辜。
她往蒋严生的方向靠了靠,仰着头,清澈见底的眼睛,纤长的睫毛眨呀眨,像是要落进人心里去。
这模样,没由来让蒋严生想起上次沈青禾欠教,被他抓着扔到床上,她使坏想要躲过这场暴风雨,乖乖半跪在他身前,仰头时也是这幅模样。
蒋严生眼神一暗,伸手捂住了沈青禾的眼。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沈青禾纤白的手指握上他的小臂,“怎么了?”
“让你少说话。”蒋严生的声音有些沉。
沈青禾不太高兴地把他的手给挪开,面前恢复光明,她勾唇懒懒一笑,“那捂什么眼睛?”
这话也就是随口一问,她已经端起桌上的酒,给自己满了一杯。
“青禾。”
梁怀州压抑的声音响起。
沈青禾懒散看过去,就见到那双原本属于少年郎的,漫不经心的眸子,此刻全被沉沉的暗色占领。
哦,是了,眼前的梁怀州,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和她谈恋爱,整天吊儿郎当的少年了。
沈青禾用眼睛询问:有事?
梁怀州喉结滚动,捉住她手腕,“我们谈谈。”
他说着就要拽着她起身,但是沈青禾八风不动,兀自坐着,懒洋洋将手从梁怀州的大掌下抽出来。
梁怀州的体温要热一些,她早已不习惯这种和他之间的亲密触碰。
“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谈吧。”沈青禾淡淡道。
旁边蒋严生冷厉的视线她收到了,沈青禾也不想跟他出去,她扬唇慵懒一笑,十分不在意似的,“我们之间本来也没什么秘密,就在这里聊吧。”
梁怀州看了蒋严生一眼,“好。”
旁边范星星几个人闹成一团,这边三个人的气氛却诡异的安静。
沈青禾看着这个大型修罗场,托腮,蒋严生这人吧,小气,等下回去还不知道该怎么哄,要不然不哄,跑路也行。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蒋晞,这人刚才跑路的下场她已经看到了。
看来自古以来,所有人对付蒋严生这类人的上策,都是直接开溜。
不由得眼神里有一点同情。
“青禾,”梁怀州靠在椅背上,佯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抿了一口酒,眼神里带着几分散漫的笑:“我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沈青禾莞尔,“已经过去了。”
这话无疑是斩断了所有的退路。
沈青禾想起来那时候,和梁怀州的相遇也十分戏剧化,她在学校话剧社参与了一场表演,匆忙抱着服装过去,却意外和来这里看姐姐演出的梁怀州撞上。
一抬眸,一个对视,就这么不经意撞出了火花。
那阵子沈青禾的名声就很不好,她也急于需要一个护身符,来让沈家其他人暂时不敢对她下死手。
无疑,那时候的梁家太子爷,素有混世魔王之称的梁怀州帮了她许多。
就连沈晓,在两人恋爱期间,也不敢在她面前造次。
沈青禾弯起唇角,那时候梁怀州是个高傲的少年,他承诺给沈青禾庇佑,而他交这个女朋友,纯粹是为了和家里对着干,让本就关系极差的父母因为这事儿继续气得跳脚。
回到现在,梁怀州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手蓦地一松,差点拿不稳酒杯。
这句话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偏偏死要面子,装得像是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