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傀魂之术的人很少,但是因为对它的创造者的印象深刻,敖念对此还是知晓一二的。
傀魂之术加上黄符,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一起,她想不胡思乱想都难。
尽管她此刻却只想听到否定的答案,静静做在她对面的‘殷凌’却仍是苦笑着说出了那句话——
“是的,他还活着。”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但看似平缓的语调,每一字每一句却都蕴藏着无尽的冰冷,眉宇间一丝藏不住的戾气和阴郁终于显露了些许痕迹。
他薄唇抿成一条线,轻声吐出一个名字。
“靖天君。”
敖念即便是早就猜出了这个答案,但当一切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止不住的浑身冰凉。
“怎么会这样……”
前代天帝靖天君是跟她父亲龙祖一代的人,也是父神唯一的子嗣,是最古老的神族,同时也是现任同光天帝的生父。
这个人非常强大,在父神重归虚空之后,他跟龙祖争夺天地共主之位,战了惊天动地的一场,天柱也是那个时候断掉的。
龙祖最终战败而亡的,算起来,靖天君可以说是她的杀父仇人了。
但是他应该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啊,为什么到现在居然还活着?
她略有些茫然的看向一旁的敖睿,后者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显然对于这点是早就知道了的。
“大姐你早就知道了吗?”
“是。”
联想到被关押的时间点是在龙族灭族之前,敖念脸色苍白,眼睛却亮的可怕。
她心念一动,想起了外头那道符,“是不是因为你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被他困在这里的?”
会在一切灾难发生之前就困住了她二姐,那她是不是可以推测靖天君在那之前就一直在图谋着什么。
“是。”敖睿声音嘶哑,“他当年……让人用了一些不入流的手段,我中计了,在大战没开始之前就被关在了这里,否则……”
否则龙族大概还能留下一部分族人苟延残喘。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因为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说这些‘如果’毫无意义。
敖念却不在乎这些,她一把抓住敖睿的手,声音因为紧绷的原因甚至带了一丝奇怪的变调:“那你告诉我,父亲他、他当年并没有撞断天柱对不对?”
她父亲龙祖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一清二楚,即便是不站在亲缘的角度来看,他也是个光明磊落、做事豪放的人。
因为太过强大的关系,他生性高傲,平生最不屑阴谋诡计。
但同样的,也是因为太高傲以及脾气暴躁的关系,龙族跟其他种族关系并不好。
就是她这样不屑于阴谋诡计的父亲,被天地间众生灵唾弃了万年,成了意图毁灭世界的疯子罪人。
敖睿能感觉到自家妹妹手在不停的颤抖,苦笑了起来:“的确,父亲他并没有做这样的事,但是结果是什么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人早在万年前就已经认定了龙族是要毁天灭地的罪人,而龙族也早就湮灭在时间长河里了。
她的血亲族人一个个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而她这个平时被称为‘龙族女战神’的人却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无能为力。
她知道所有的事,但是却只能背负着所有的秘密在这里用一万年的时间去感受仇恨和悔恨带给她的折磨,跗骨之蛆一样无法拔除。
敖念能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太对,担心道:“大姐……”
“你放心,一切都还没完。”敖睿扯扯嘴角,上挑的眉尾有种锋利逼人的英气,“这么多条性命总要有沉冤昭雪的那日,靖天君东躲西藏了这么久,也该下去给父母亲他们恕罪了。”
说完,她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殷凌’,神情有些意味深长,后者只扫了她一眼就很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敖念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而是皱起眉问道:“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天地共主的位置?”
敖睿沉默了一下:“是,但也不全是。”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妹妹可以永远不知道这些龌龊的事情。
他们现在势单力孤,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敌,她眼里的小妹妹必须要成长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
敖睿尽量简短的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叙述了一边,敖念在一边越听越震惊,到最后已经表情空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大姐第一句话之后她就彻底呆住了——
靖天君一直爱着龙后。
龙祖敖放深受父神宠爱,父神甚至为他造出了龙后作为妻子,他们是三界最出名的爱侣,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在最开始父神还没有遁入虚空之时,他们跟父神的独子靖天君是非常要好的伙伴。
他们疏运也是在父神离开之后,当时几乎没人察觉到两方忽然交恶的原因,只知道从那以后,龙族跟天界就开始互不来往了。
这真的是个漫长且狗血淋漓的故事,完全没有她想象里复杂的波澜诡谲、权势斗争。
如果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她还能够唏嘘一下故事的狗血程度,可是发生在她父母身上,甚至因此引发了灭族灾祸,这实在是让她难以接受。
敖念深吸了口气:“所以说,他处心积虑的要搞垮父亲,就是为了要霸占母亲?”
因为个人私欲就害得她父母双亡,族群被灭,为了彻底灭掉龙族,甚至不惜毁坏天柱。
到头来就是为了这种事情?
“如果简要的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了。”敖睿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折磨,对于这些事情已经麻木了,“他就是个疯子,但是母亲会选择自尽陪父亲去死,这点大概是他没有料到的。”
周围一时间没人开口,气氛陷入了一片沉寂中。
敖念脑子里头一团乱,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从最初被放出忏罪海开始一点点的回想分析。
结果越是回想,她就越是害怕。
对方的破绽其实并非没有,只不过她没能发现而已,而等到她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