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决明云淡风轻的便将往日大权在握的尉迟乾定了生死，看样子是决心已定。
柯北祯眉头紧锁：“您非要如此吗？”
“是。”姬决明想也不想便点头，“若不杀他，终究是心腹大患。而且，你莫忘了，虎符还在这老匹夫的手里。”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安抚道：“朕知晓你在王府多年，受过他们的恩惠，但是一切都是为了姬家的江山，朕希望你能明白。”
看着眼前陌生的弟弟，柯北祯微微闭眼：“那王府其他人呢？您要如何处置？以及——”
心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个名字，令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以及皇后娘娘，您也准备一并处死吗？”
“不会，只要除掉了尉迟乾，朕会放过王府。”
想起那个笑容狡黠绝美的女子，姬决明笑容柔和，“至于皇后，朕会将她降为贵妃，从今往后除了子嗣和后位，朕什么都可以给她。”
这个问题他其实早就想过了。
他不会让尉迟家的人生下皇嗣，而后位他需要留给日后朝中重臣的女儿，用来笼络人心。
但是这不妨碍他继续疼宠她，她永远是他心爱的女人。
姬决明一时出神，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柯北祯骤然冷下来的神色。
他敏感的注意到了一个问题，脸色微变：“子嗣？您做了什么？”
面对这个问题，姬决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像是遗憾，但更多的却是快意：“她不会有机会生下孩子的，但朕以后会补偿她。”
这次密谈一直持续到很晚才结束，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柯北祯脚步沉重。
头一次，他对摆在面前的两个选择产生了犹豫。
在原地站了许久，他终究还是叹息一声，轻功消失在了原地。
一路熟练的绕过侍卫来到凤栖宫寝殿前，柯北祯无声无息的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正坐在灯下看书的敖念闻声头也不抬：“来了？”
“嗯。”
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郁，敖念翻了页书，抬头看了他一眼：“他跟你说了？”
柯北祯没吭声，坐在了她对面。
气氛一时沉默，过了一会儿，敖念合上手里的书卷，拉了拉身上披着的外衫。
“我早跟你说过了，你那弟弟已经黑了心肝了，不会放过我爹的。”
“他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人。”
“他想夺回皇权，无可厚非。”语气淡漠：“你若是不帮我，我能理解，也不会强求，但唯有一点。”
她眼神锐利：“念在昔年我救过你的份上，别来碍我的事。”
柯北祯眼睫微颤，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他……之前给你喝过什么药吗？”
敖念身形一僵，握着书卷的手上青筋暴起，尖利的指甲甚至划破了书页。
然而，她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含着笑意：“他做的那些好事，看来是告诉你了？”
对于一个后宫的女人来说，无法生育究竟代表着什么，即便柯北祯是男子之身也是明白的。
他的不言语，在她看来就是默认了。
敖念随手将手里的书扔在一边，懒洋洋道：“本来争权夺利之事，输赢与人无尤，我爹既做不来乱臣贼子，落得被清算的下场，我也无话可说。”
她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块古旧的虎型令牌出现在她掌心里。
“不过，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讲理，这你是知道。”
随手将令牌抛给了柯北祯，她打了个哈欠：“这是我爹临走前交给我保管的，现在它是你的了。”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象征着兵权的虎符，神情复杂：“你就不怕我将虎符交给陛下？”
“你当然有权利选择不帮我，将虎符交给姬决明，然后彻底铲除尉迟家，做回你的王爷。”
敖念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细白的手指轻轻覆上他握着虎符的大手，笑靥如花。
“来年我的忌日到了，可莫忘了给我带些好吃的，也不枉费我救过你一命。”
两人离得极近，鼻端的馥郁芬芳令他显露出了几分痛苦之色。
然而敖念却笑的越发畅快，松了手抽身而退，她身姿如弱柳一样缓缓而拜。
“我的身家性命全都握在你手里，是死是活全在你一念之间。”
这引颈就戮一样的姿势让柯北祯一阵胸口发闷。
他明白，她这是逼他在异母弟弟跟她之间做出选择。
最终，柯北祯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转瞬不见了踪影。
敖念也不去管，自去关了门，打着哈欠钻进了锦被里。
廉贞又开始嘲笑她：“你瞧瞧，把人逼走了吧，跟你说了要循序渐进，那好歹是人家亲弟弟。”
“呵。”敖念闭着眼平躺在床上，“敢跟我打赌吗？”
“哦？”廉贞来了兴致，“赌什么？”
“就赌他会不会站在我这边，我赢了就给你多做三个世界的白工，怎么样？”
“嚯！这么自信？”廉贞也惊了。
按照之前的约定，每前往一个世界成功借取灵气，天庭都是要支付给敖念一定的奖励作为报酬的。
三个世界，大手笔了呀。
“就是这么自信，别废话了，你赌不赌？”
“不赌是傻子。”廉贞乐了，“啧，能让三公主心甘情愿做白工，这小子也算是有点用处了。”
敖念翻了个白眼，不理他的挑衅：“你能不能盼我点好？我虎符已经给他了，他要是不站在我这边，这次任务大概率算是翻车了。”
原主的夙愿是报复那些对不起她的人，然后成功的度过圆满且令世人艳羡的一生。
这目标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算简单，但是敖念选的是最难、收益也最大的那一条路。
“谁让你把所有都赌在他身上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她哼笑道，“哼，才不会后悔呢。”
“我到现在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有信心？”廉贞纳闷的问，“你要知道人性是最难以估算的。”
面对这个问题，敖念却久久没有答话。
就在廉贞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才终于开口了——
“他呀，实在太心软了。”
不想让她死，不想让尉迟乾死，更不想让自己亲弟弟死。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人总要有所取舍的。
所以，心软的人往往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