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内半天没有传出来声音，元白维持着鞠躬行礼的姿势在心里犯嘀咕。
之前交代他每天过来汇报小师妹的修炼进度，这会儿又不出声了，师尊这是又搞什么鬼呢？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元白忍不住抬眼往洞府里面瞧的时候，里头终于有声音传了出来——
“知道了。”
一如既往的冷淡嗓音让人联想到簌簌坠落的雪花，美丽却寒凉。
元白却是一阵无语。
就、就这么完了？
让他跑这一趟就这三个字？
大概是猜出了他的想法，殷凌又道：“你且将进度说与为师听吧。”
元白松了口气，老老实实的将今天训练的内容、细节，以及敖念的反应全都讲了出来，说的非常细致，半点不耐烦都没有。
等他说完之后，洞府内才传出淡淡的声音：“你做的很好，以后便如此。”
难得得到了自家师尊的夸奖，结果确实因为这种事情，元白也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高兴，于是只能哭笑不得的应下了。
就在他准备告辞退下的时候，殷凌忽然叫住了他：“你师妹如今修为尚浅，记住不要让她接近后山困龙渊，知道了吗？”
困龙渊？
元白本来已经直起身子准备走了，闻言一愣：“啊……哦，知道了，徒儿会告诫小师妹的。”
那地方确实是他们宗门的禁地，据说已有上千年历史，常年有人把守着，又有层层结界镇压，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元白是没去过那地方的，也有些奇怪自家师尊怎么会忽然提起那个地方。
不过他一向是大咧咧惯了，也就没有多想，只当是师尊关心小师妹了。
毕竟小师妹那么可爱，天资又好，师尊多宠爱些也是正常的嘛。
这么一想，元白也不再多想，应下之后便匆忙告辞离开了。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似乎听到了洞府之中传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那声音轻的一阵风吹过便散的差不多了，元白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错觉还是什么。
他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殷凌的洞府，疑惑的摸摸后脑勺，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其实他现在对于自家师尊的想法也有些摸不清，自从几个月之前去凡尘历练，师尊居然跟他一起去这件事开始，他就觉得有些古怪。
殷凌虽然在修真界举足轻重，但是脾气古怪难相处是众所周知的。
即便是他这个当徒弟的知道师尊他人其实很好，但是有时候也会觉得他不好接近。
自己上次固然是遇上命劫了，但是当时知道师尊要跟他一起出去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非常惊讶。
要知道他师尊可不是个会对徒弟这么……无微不至的人啊！
按照他平时的画风应该是‘有命劫？那当心点别死在外头让我去给你收尸’的那种，至多就是多给他一些保命的护身法器。
在修真界实力就是一切，每天都会有修士因为各种原因死去，最好的办法不是永远将人护在羽翼之下，而是自己变得强大。
而一向信奉这个原则的师尊竟然会主动要陪他去凡尘历练，想想都不可思议。
那段时间他正好赶上进阶渡劫，师尊将他送回来之后竟然自己一个人又去了凡尘，并且将之前救下的敖念给带了回来，这怎么想都不像是自家师尊会做的事情。
太多反常的事情组合在一起，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呢？
不过现在他也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改天找个机会问问师尊吧。
元白收敛神思，摇了摇头，提气御剑离开了。
就在元白离开之后，不知道过了多久，位于雷隐峰顶的这座洞府前，一道修长的人影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转瞬间移动到了崖边。
夜风吹的白衣猎猎飞舞，连着散在背后的雪白长发一起飘飞，月光照耀之下给一切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殷凌仰头看向天空中皎洁触手可及的明月，以往总是冷漠的脸上却出现了那么一丝嘲讽的意味。
狭长的凤眸闪着幽暗的光，即便是这皎皎月光也无法照亮那最深处隐藏的东西。
他盯着月亮，神情恹恹的喃喃自语：“真是让人不悦……”
话音刚落，他衣袖一挥，不知道是何处聚涌而来的乌云将圆盘似的月亮给遮住了。
没了月光的照射，大地上顿时黯淡了许多，他这才缓和了神情。
在崖边站了许久，正当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右眼忽然间飞快闪过了一抹银色的流光，那速度快的几乎没人能察觉。
殷凌脸色一边，准备迈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
那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忽然间浮现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只不过那说出口的话语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
“愚不可及，你命该如此，不过一傀儡罢了，何必徒然反抗呢？”
说完这句，只见那笑容倏然间消失，恢复了原先的冷厉。
他手心紧握，眸光犹如冻结了万万年的冰棱一样锋利雪亮：“你若再出现，先前的约定便不作数了，那丫头我必杀她，说到做到。”
紧接着，就像是精神错乱一样，那温和的笑容再次浮现，只不过这次却是多了几分阴戾之感：“你若是敢动她，我必定让这个世界跟着你陪葬。”
如果现在有人在边上，定然会被苍雪剑君此刻的精神分裂一样的状态所惊吓到。
一头雪白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散落在身前，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将轮廓分明的脸颊遮了一部分，右边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暗金的色泽，妖异而华美。
他周身凌乱的剑气四散，狂躁的在石头、树木上留下了深深的划痕，恐怖的杀气肆意。
那温柔的声音此刻还在继续：“就像现在一样，好好命人照顾她，不要靠近，不要有非分之想，她是我的。”
最后几个字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警告意味，将那温柔的假象撕裂开来，露出了深藏着的攻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