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摆上的书桌还有画卷，她自认为是猜对了。
但又因前面两个猜测都不对，故而此次心中有些紧张，眼眸动也不动，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傅生温和一笑——随即摇头了。
“若是他们进门之前，夫人得了在下的回答，自然是对了。”
他的话让于漫漫皱起眉头，心中隐隐不安起来，他什么意思？之前是对的，那现在呢？
嘴角勾起充斥着深意的弧度，傅生温柔的说。
“可如今……夫人说的，不对。”
轰的一声，好似一道惊雷砸中了于漫漫的脑壳。
她有些错愕的看着傅生，心中霎时浮现气恼，蹙起眉头，冷声问：“为什么？你想要出尔反尔？”
什么逻辑，为什么之前就对，如今就不对了呢？于漫漫深度以为，他反悔了。
在她逐渐被冷意侵染的目光下，傅生并无所谓，面上的表情连变都没变上一点，依旧温柔似含针。
他所言之语，也含着毒针。
“只因，这已不算原因。”他指着桌上的画卷说道。
隔着不远，故而于漫漫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画卷的一点轮廓。
她懂得他的意思，然而心中却涌起一股被羞辱的感觉，她皱起眉，依旧认定他是反悔了。
虽称不上被气的要死，但被欺骗玩弄的感觉依旧不好受。
稍含气恼的视线在他身上徘徊，憋着气，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出尔反尔食言而肥，你哪是君子，你就是个小人！”
对于她的怒骂，傅生不以为意，甚至饶有兴致的回了一句，“在下可从未说过，在下是君子。”
于漫漫没好气的冷笑，“傅公子怕是有健忘症吧？你自己说过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的，如今不承认了？”
语罢，又讥讽的补了一句，“也是，毕竟你是小人！承认与不承认也无甚区别。”
傅生闻言，也想起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他还真的忘了。
思及后，闻她所言嘲讽之意甚是让他心中不快，嘴角温柔的弧度落了一半，看着她的眼神也不再有装出的和善。
眯起的眼眸之中带着不愉，因无言反驳，故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低头望向了自己桌上的画卷，轻轻下笔。
“夫人是何时开始穿上的青衣？”
傅生忽然问道，眼不离画卷。
于漫漫没有理他，还气恼着他的出尔反尔。
问过之后良久，没有听到她说话的声音，傅生也不在意，仅自顾自的说着。
“在下认识过一个夫人，她是新婚过后换上的青衣，那袭青衣，也如你这一身，绣着青竹，用的云纱料。”
一边说着，他一边作画，并不受影响，声音也逐渐轻柔，令他的声线与女子越发的相似。
毕竟双手被绑，她没法捂着耳朵，他说的话，也都传入了她的耳中，包括他那句，云纱料。
于漫漫目露诧异，云纱料是宫内制品，仅供给京城的官员，他所说的夫人，是京城的人？
下笔勾勒出一个妇人坐在秋千的轮廓，傅生继续说着。
“初见她时，便是在此，当时即便隔着很远，我依旧能看清了她面上的笑颜，亦如初见你那一般，她笑的无比温柔。”
又像她？
于漫漫背脊有些发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拿自己和另一个女人对比的不对劲。
傅生此言过后，沉默了一会儿，又温柔说道。
“她教我为人，救我性命，许我承诺，与我而言，她即使姐姐，亦是……”
傅生突然转到的话令于漫漫懵了一瞬，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她，是方才说的那个妇人？
她正困惑着，傅生温柔的吐出几字。
“欢喜之人。”
喜欢的人？傅生对他说的那个妇人心生爱慕？
暗自惊呼，于漫漫看着他的眼神奇怪不已，毕竟他说的可是妇人，已经嫁了人的。
傅生画的很快，说话间，都画出了画中妇人浑身的轮廓，最后，也只差她的脸。
只是，笔轻抬，在妇人的脸上，不知为何他的手颤了颤，没有下笔，使得一滴墨落下，将妇人的脸遮盖住了。
他叹了口气，换了一张纸，再说起时，声音温柔之中，好似带着隐晦的悲伤，亦如将自己的一颗心揉碎了一般，悲伤的令人想要落泪。
“但不行，她是师傅的娘子，即便我万般想要与她在一起，却无法做到，背叛师傅。”
又是有夫之妇，又是师娘的……
这乱七八糟的关系令于漫漫嘴巴微张，显得很是讶异。
话音落下后，他放下了笔，抬头之时，是闭着眼的。
再睁眼，目光对着于漫漫，含着一丝炙热，宛若透过她在看着别人的炙热。
他的目光，盯得于漫漫心中发毛。
联想他刚刚说的话，她和他师娘应该很像，至少笑起来和穿衣风格很像，他又喜欢她的师娘，却爱而不得。
这么看着她，不会是……
于漫漫身子抖了抖，顿觉恶寒，只愿他不是这个原因。
傅生看她微变面色，以及警惕的眼神，知她知道了什么意思，儒雅和善一笑。
“夫人放心，你还入不了在下的眼，她亦无人可代替。”
于漫漫眨眨眼，他这一直言，倒让她稍松了口气。
反正对她没有非分之想就行，否则被江玄瑾抓到了，又该说她拈花惹草了。
暗自撇嘴，想到了江玄瑾生气冰冷的样子，不知怎的，心中的不安缓落下来。
摇了摇头，将江玄瑾甩出脑中，她看向傅生，“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傅生目光一凝，有些诧异，反问道。
“江相不曾与你说起过王昇为何施害丰县的原因？”
于漫漫一脸迷茫，不懂他的意思。
王昇她知道，那贪官，施害丰县贪下官银，不就是为了钱吗？还能有什么原因？
她不解的模样倒映在傅生眼中，傅生顿觉自己方才的说话是在对牛弹琴。
没想到，她竟是江玄瑾养在楼中的金玉，这般珍惜，此事竟不曾向她透露半分。
讥讽勾唇，傅生幽幽一笑。
“既然你不知道，那由我来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