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我整个人都懵了起来,脑海里浮现了靖渊那张和善的脸,难道……他要害我?我这样想着,话便不自觉的说了出来:“可靖渊说,妖族是主张保我的……再说他们还想靠着不死鸟去找归墟……”
“呵,我刚刚还夸你聪明。”余镜嗤笑一声:“归墟那种地方,根本不存在。靖渊那条老龙为了自己的私欲,害死了那么多同族,那么些年了他竟还不肯放弃,居然还真敢把古神瞳按在了你的身体里了。你倒是幸运,不像上一代的那小子,因为承受不住神力爆体而亡,最后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姜鹤年的眼睛是你们换的?”我吃了一惊,马上想通了她话里的关键,当时姜鹤年出事的时候,靖渊并不在他身边,我当时还在疑惑是谁帮他换了眼睛,如今看来便是余镜这一帮人了。
“不错,我们安平派一向主张和人类和平共处,那么多年下来也摸索了些门道,如果没有靖渊从中作梗,我们早就混入人类中生存了。”
“和平相处?”我冷哼一声:“你也配说这种话?自己摸摸脸皮,那些五官可是你从人类身上活生生夺来的,这就是你说的和平共处吗?正是因为有你这种妖怪存在,妖巡才会下令大肆捕杀,逼的靖渊不得不复活不死鸟来寻找归墟,从而让那些真正手无寸铁的小妖怪得以生存。”
余镜狠狠的咬了咬牙:“看来靖渊给你洗了脑啊,是不是?先不说这归墟是否存在,你知道为什么妖巡那么忌讳归墟,不惜动用那么多人手来阻止不死鸟复活吗?传闻归墟一旦打开,封印在里面的怪物便会倾巢而出,一举铲平人间,他们所说的什么妖怪的理想国,就是将人类彻底铲除罢了。姜离,你是人类,你的亲人也是人类,难道你就不在乎他们的性命吗?”
“我凭什么信你?”我看向她:“再者说,谁告诉你我答应靖渊去找那什么归墟了?”
“这由不得你,”余镜回望我,脸上带着一丝悲悯:“当年将离死后,妖巡为了阻止她复活,将她的魂魄分开,用带符咒的铁水浇灌,待凝固后做成了各种不起眼的物件,散落在世界各处。一旦靖渊收集齐了这些魂魄碎片,不死鸟的灵魂便会复活,到时候她就会占据你的身体,完成她未完成的志愿。”
“这只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罢了。”我仍是不相信她,毕竟她害过那么多人,于情于理我都无法跟她共情。
余镜闻言自嘲的轻笑了一下:“也是,早就听闻你这娃娃冥顽不灵,我在这跟你费什么话啊,只要我把你关在这镜中世界,就算靖渊找到再多碎片也没有用。等到你死了,这古神瞳我会请安平王亲自来销毁,到时候世间便在无羽神,妖族也可得万世安宁了。”
“你休想。”我心里一惊,但却没在面上表现出来。没想到这无面魔心思如此毒辣,而且妖族里居然出现了叛徒,这安平王又是何人?可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细想了,一旦入了镜中世界,先前展现的功夫就没法施展出来,这应该是余镜通过各处的镜子偷窥到我之前跟别人的打斗,从而布下了压制永恒火的门法,就算是方寒山他们进来了,恐怕也是相同的下场。
余镜见我不说话,轻轻道:“你也不必花什么歪心思逃走了,之前你喝下了我的毒,只要出了这镜中世界,不出一日你便会全身筋脉尽断,气血枯竭而亡。即使你在这镜中,这毒也会大大限制你的行动,小娃娃,你还是乖乖待着这里吧。”
中毒了?什么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估计就是之前假张夙琛骗我喝下去的那杯酒,我摊开手,赫然发现手掌中粘着些许干涸的血迹,看来之前我吐的并不是酸水,而是毒气攻心呕出的血。有些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反而豁然开朗了:“所以你之前夺走那两人的五官,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里来,再囚禁我?”
“是也不是。”余镜见我情绪不再激动,放松了些警惕:“我这次再度出山,并不只是为了你。小陈老板将死,而我还有件东西存在他那里,这张脸已过时了,为了能再度融入世间,我不得不再重组五官。”
“你对美的误解也太狭隘了,并不是时下人们追求什么,什么就是美好。你为了一己私欲害了那么多人,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吗?”我趁着她一时的放松,手上快速结印,这是很久前巫修闲暇时教我的咒术,听说能驱邪避讳,现如今刚好派上用场。
但我实属没想到这印我是结完了,但从我手中只冒出了一丝淡淡的蓝色气焰,被不知从哪里来的风一吹便散了。啊这……气氛一时间尴尬了起来,余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明阙咒?这是释邡蛊林的咒法,这咒威力确实不俗,只可惜你只掌握了口诀,没悟到心法。”
要是真被我悟出了心法,还有你的活路?我在心里吐槽,手上却是换了一种印来结:“再来!”
这次我结出的是肖宵交给我的宸火咒,此咒语虽然不如明阙咒,但却是我掌握的比较纯熟的咒语之一,只不过因为之前有永恒火的原因,这条咒语便显得有些鸡肋。
果然,此印翻出,从我指尖窜出一股明白色火焰,扑向余镜面门,顿时火舌便舔舐掉了她大半头发。
“你找死!”余镜看到自己头发被烧毁,勃然大怒,跳起来揪住我的领子,另一只手冲着我的面门拍了过去。就在她即将接触到我的一刹那,一道金光从我领口射出,将余镜冲飞了出去。她在空中翻滚了几下,才堪堪在地上站住脚,捂住胸口不断的喘气:“河坊街小神仙?她不是死了吗?!”
“神明虽死,但人类的愿望却是生生不息。”我站直身体,将平安锁扯出亮给她:“这玉锁上的愿望,便是保我平安,你如若再向我发动攻击,它伤的可就不只是你的肉体了。”
“怪不得你三番五次激怒我,怪不得你丝毫不慌乱,原来你竟留了后手。”余镜咬了咬牙,恶狠狠的说道:“可就算你压制了我,也出不去这镜中世界!”
“倒也未必。”我笑笑,余镜见我态度恶劣,拱起身体打算对我做出第二次攻击,就在此时,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余姑娘,这裙子我给你带来了,你就赏脸出来见见我吧!”
“小陈老板?”余镜听到这声音身形一顿,她似是思考了一会儿,快步上前卡住了我的脖子,见平安锁没有反应后松了口气。单手比划了几下后,本来的小屋飞速消失,眼前逐渐浮现出秋潇路上的情景。陈老坐着轮椅,由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推着站在我们对面,张夙琛和方寒山也在附近,但他们并没有贸然出手,只是很警戒的在一旁看着。
“余姑娘,你看,这是你要的衣裳。”老陈见到余镜后激动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将一件裙子摊开举到镜子前。那件衣服因为年代久远,本来洁白的布料已经微微发黄了,但从做工来说,这裙子的款式即便是放到现在也是绝对时尚的存在。
余镜看到那件裙子,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我知道她对漂亮的东西没有抵抗力,于是故意开口道:“这件裙子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你别说,这款式还没有过时啊。”
“闭嘴。”余镜猛的收紧勒住我脖颈的那只手,远处的张夙琛看到这一幕眼神都变的凶狠了起来,我注意到今天的路上并没有行人,想必是方寒山行动前已经驱散了周围的无关人员。
“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模样了,你为何还能认得出我?”余镜声音颤抖的问。
“你这双眼睛,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老陈叹了口气,将裙子往镜子前递了递:“余姑娘,这衣裳在我这里放了大半辈子了,我时日已经不多了,今天正好将它物归原主。”
余镜看了那裙子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伸出手接过了那件衣服。就在她触碰到裙子的瞬间,老陈腾出一只手飞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手掌翻转之间我明明看到了老陈手心的皮肤上画着伏魔咒纹。
余镜被抓了手臂,那咒文烫得她不住的尖叫,她想要收回手,却被老陈抓的死死的:“余姑娘,你害了那么多人,我今日定不会再放你回镜中!”
“我手中还有人质,你如果不放开我,她可就没命了!”余镜收紧扣住我喉咙的那只手,剧痛瞬间传到我的大脑里,但为了不影响他们的行动,我硬是没有哼上一哼。余镜的手越收越紧,就在我即将被她掐死之际,那个带口罩的人突然动了。
“孽障,你可还认得我了?”那男人将口罩摘掉抬起头,露出一双连眼白都是黑色的眼睛。他单手一掌拍在地上,瞬间腾起金红的阵法,阵眼中间窜出一股锁链,尽头正好锁在余镜被老陈抓住的那只手上:“你手法毒辣害了我胞弟,今日我便让你为这恶行偿命!”
话音刚落,阵法开启,余镜被那锁链从镜中猛的拉出,连带着我也被带了出来,余镜吃痛脱手,我便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方寒山见状猛的弹过来,扶住了老陈,将他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姜离,你没事吧?”张夙琛跑过来将我扶起,我摇摇头,凝气将永恒火燃在掌心,高声喊道:“崔道长,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将这妖怪给超度了吧!”
我将永恒火甩到镜子上,火苗刚刚碰倒镜子,本来还在奋力反抗的余镜突然尖叫了起来,只见她的面容渐渐融化,变成不人不鬼的模样。
“我毁她精魄,你烧她原形,小丫头,你这赶尽杀绝的狠辣劲我喜欢!”崔焕月高声笑着,加快了阵法对余镜的吞噬。
“姜离!你怎么敢啊!我死了,你也活不长!”余镜冲我尖叫着,痛苦的捂住了脸。
“废话可真多!”我冷哼一声,凝气将永恒火烧的更旺,此时崔焕月的阵法也刚好达到顶峰,一道金光爆起后镜子应声破碎,等光芒渐渐熄灭后,地上只留了一堆玻璃碎片。
终于完事了,看来这正经除妖师的工资可不好拿啊。我叹了口气,招呼了张夙琛要走,肚子里突然翻腾起一股剧痛,血气猛的冲到了我的喉头,我下意识张开嘴,喷出一阵血雾。
“姜离!”张夙琛惊叫一声,伸手接住我瘫软的身子。我跌在地上,能感觉到他们渐渐都围在了我身边,可那些身影却渐渐旋转了起来。
好嘛,这比吃了毒菌子还带劲。我这样想着,两眼一黑便没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