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坐车的时候气氛无比尴尬。
我自顾自的生着闷气,对张夙琛小心翼翼的搭话爱答不理,张夙琛显然觉得特别疑惑,好几次见他望着我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私下里跟着开车姜城浩交换了好几次眼神,两个人都有些云里雾里。
于是在中途加油的时候,姜城浩用一起买零食的借口,把我叫去谈心。
“昨天你跟老张怎么了?”
“没什么事。”
“没事你拉个脸给人家看?”姜城浩摸了摸鼻子:“这可不是你耍小性子的时候,往后有什么事都得靠他照顾你呢。”
我不耐烦的捏着手里的塑料袋,引得售货员向这边频频张望:“我有手有脚,不需要!再说我觉得吧,虽然说他是受你雇佣来保护我的,但是没觉得这样很尴尬吗,一会儿对我关心一会儿又警惕的不行……我只是觉得……不太妥……”我的话越说越没底气,仔细想想张夙琛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是我昨天起了无名火,还往人家身上发泄。
“那你想过老张是什么身份吗?他之前过的那是什么日子,你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度量他啊,再说他现在处境也很尴尬,跟你保持距离也算是保护你的一种措施。你们现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懂吗?”姜城浩看我一脸沉思,揉了揉我的头:“瞅你那丧气样,我知道你想让所有人都好好地相处,好好过日子,可事情哪能天天如你愿呢?张夙琛也没说讨厌你,我发誓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即使任务结束了你们也是朋友啊。”
姜城浩这些话一说,显得我跟总裁文里那些任性的女二一样不通情理,于是我打算出去跟张夙琛道歉。
可刚走没几步,我便发现张夙琛正快步往我们这边走,他身后还跟了个打扮的像乞丐一样骂骂咧咧的老伯。
姜城浩一个健步冲了上去,拦在他俩中间:“老伯,怎么了。”
我偷偷的瞟了一眼张夙琛,发现他面露一丝尴尬,看来八面玲珑的张夙琛对碰瓷老大爷也是无从招架啊。
“咋了,你说俺咋了!”那老乞丐模样的人操着一口纯正的我们这边的方言,嗓门里像是安了个扩音器:“你这朋友,这是你朋友吧?他把我才买的鱼碰掉地上了,让赔钱转头就走,欺负我一个老头子吗?”
张夙琛不说话,姜城浩被那老伯这么一嚷也懵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不知道怎么办。
我哥看了看地上的那条死鱼,把心一横:“那你讲怎么赔吧。”说着把钱包拿出来等着他开价。
“一口价,六百,少一分都不行。”
“你抢劫啊!”
“那就怪不得俺咯。”只见那老伯往地上一坐,扯开嗓子嚎了起来:“哎呦我滴娘啊!打人了嘿!小伙子打老头了嘿!哎呦我的天,老头子我的腿……”
我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真不怪我笑点低,真的,这老头叫的太有意思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碰瓷的。我这一笑,就把那老头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我这里,见他盯着我,也不好意思在杵在那了,掏出一包烟递给他:“大爷,地上亮,咱们起来说话好吗,赔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老头慢吞吞的站起来,把烟从我手里抽走,自己点了一根:“算咯,这钱我可消受不起啊。”老头指了指姜城浩:“这姜四少爷在这,刚才我是眼拙没看见,现在我认出来了,怕是我今天拿了这个钱,明天就打棺材出殡了哦!”
“哪的话啊。”姜城浩讪讪一笑:“您认识我啊?”
老头点点头,突然盯着我,开口道:“闺女,你最近怕是要遭殃啊。”
啊?我懵了一下,不光是我懵,我旁边的张夙琛和姜城浩也是一头雾水。
“闺女,你是哪家的啊?看你面色泛青,印堂发黑,周身围绕这一股死气,怕是命不久矣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我这次回去真的是送死吗?我大好年华,好日子还没开始过,就要变成一小撮灰钻到地底下了吗?
“她是我妹子。”姜城浩插话道。
“又一个姓姜的?”那老头看了我一眼,一反之前撒泼打滚的江湖骗子的样儿,反而透着一股世外高人的味道。他用力撮了一口烟,叹气似的吐出来:“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我也不好管,小闺女,前面的路可不好走啊。”老头讲完这句话,把拆开抽了一根的那包烟又塞回我手里,自己摇摇晃晃的走了。
怎么那么倒霉啊,我哭丧着脸坐进车里。姜城浩也是面露愠色,打开车门的时候被那条死鱼绊了一下,他一脚把那鱼踢飞出去,骂骂咧咧的进到车里。
重新启程的时候,气氛显然比之前更加沉重了,姜城浩一边开车一边还在小声嘟囔着什么,好像是在跟什么人打电话。张夙琛还是面无表情的砍向窗外,没有人跟我讲话,我只能带上耳机睡觉。
就在我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车子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剧烈的颠簸,我哥猛的把车刹住,我的头一下子撞在车后座上。
“你怎么回事啊!”我捂着被撞疼的头,一把把耳机拽下来。
“好像……撞到人了……”姜城浩一脸惊恐的拉开车门:“我下去看看。”
哇……今天要不要这么倒霉,照刚才那个动静,不管是个什么活物都该撞死了吧!我眯着眼看姜城浩,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会从车底下拖出什么血肉模糊的尸体。
但姜城浩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回到车门旁边,冲着里面的我和张夙琛道:“什么都没有,别说人了,连小动物都没有看到。真是奇了怪了,刚刚那么大声响,咱们车连个坑都没有。”
没有不是挺好的吗?万事大吉啊。可旁边的张夙琛好像不是这么想的,他叮嘱我一句待在车里别动,便下车和姜城浩查看有什么异常。
有他们两个在,也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我把车门关好,又把耳机带回去听歌。这还真怪不得我心大他们两个都是高手,张夙琛我不是特别清楚,但我哥好歹是部队里出来的,这俩人的武力值加在一起,没什么好担心的。
一首歌四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我哥和张夙琛依然没有上车,我有点担心的向窗外望去,他们两个都一脸凝重的站在离车不远的地方正交谈着什么,我没戴眼镜也看不清他俩在说些什么。
耳机里突然切到一首激烈的摇滚,正好是我喜欢的乐队唱的,我低下头看了眼歌词和封面,再抬头时发现姜城浩和张夙琛忽然同时朝我这边看过来,和我视线对上之后,张夙琛脸色一边,发疯似的向车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叫着什么。
又怎么了?我心说不好,慌忙拿掉耳机,听到张夙琛用粤语撕心裂肺的吼:“姜离!快下车!!!”
啊?我从没见过张夙琛这个样子,一时间有点慌,手忙脚乱的去拉门把,却发现门根本打不开。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我看向开着的窗子,刚想着从窗户爬出去算了,结果下一秒窗户齐刷刷的关掉上锁。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双手突然从后面掐住了我的脖子。
密封的车里哪里来的手啊!那双手的手劲奇大,我感觉脖子都快被掐断了,情急之下我只能用指甲死命的挠那双手。那手的触感冰凉,像是尸体一样。
显然我的抓挠并没有丝毫作用,那双手越扣越紧,我感觉所有的空气都与我隔绝了一般,在我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砸车玻璃,闷响之后咔的一声,接着就是什么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掐住我脖子的那双手突然消失了,我下意识的去吸气,感到喉咙里一阵剧痛,忍不住咳了起来。
还没等我缓过来,又是一双手提着我的后脖领子把我揪了出去,等我咳嗽渐渐停下时,我发现我正躺在姜城浩腿上,张夙琛正在查看我脖子的情况。见我看向他,便开口问道:“有没有什么不对劲?”
“脖子疼,嗓子……也疼……”我勉强吐出几个字,感觉声音都不是我的了。同时我发现张夙琛的右手全是划痕,正向外冒着血,看来砸车窗的就是他了。顿时我便觉得有些愧疚,挣扎着坐起来,从包里翻出几个创可贴递给他。
“还能说话,没什么大问题。”张夙琛从后腰处抽出一支匕首,反手横在身前。见我递给他几张皱巴巴的创可贴,突然轻笑了一下,伸手接住了。
“你快把我们吓死了!”姜城浩把我扶起来,拍掉我腿上沾着的泥,开始数落我:“你说你多大的人了,这种非常时期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万一你嗝屁了,哥哥我也得给你陪葬。”
“倒也不必。”我揉了揉脖子,被掐过的地方摸起来还有点酸疼,不是青了就是紫了。
突然之间,我发现周围的气氛变的阴冷起来,一阵风从东南方刮来,卷起地上的一小片灰尘乱转。
姜城浩和张夙琛也同时发现了异常,他俩一前一后的把我夹在中间,警惕的四处张望。
空气似乎在咔咔的结冰,有一股奇异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潮水般涌来。我四下张望,突然看到两个发绿光的小点飘在树上,当我还在疑惑是什么的时候,自小绿点的中央忽地冒出一股黑色气体,不消一瞬,那黑气便凝成一个蹲在树枝上的人,没有鼻子嘴巴耳朵,先前的那两个小绿点正是黑影的眼睛。
我吓了一跳,想提醒姜城浩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四周的树上地上,或蹲或站了几十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