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我就不该问的……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猛的一抽,脑子里一闪而过毕方的惨状和张夙琛的记忆,也不知道他当初到底受了多少苦。妖巡吗?我把目光投向那扇紧闭的房门,第一次见面时张夙琛身上的伤疤还历历在目,我无法想象他忍受了多少痛苦才走到了今天,妖巡的人都是没有心的,经过这几次接触我深刻的明白了这个道理,即是如此,我定是不愿意再看到任何一人再收到那样非人的折磨。
“老板,你告诉该怎么做吧。”我坚定道。
“不急,还有一个月。”顾培风倒丝毫不慌,他并不意外我突然正经了起来,淡淡道:“你先去见一见雇主吧,在她那里小住一段时间,那是个好地方,能帮助张夙琛平安的度过这一段时间。”
“什么地方?”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听到是能帮助张夙琛恢复的地方,立刻来的精神。
“那个地方叫栖灵镇,是一个妖怪和人都能共存的地方。眼下的世界里,人类痛恨妖怪,而本来单纯的妖怪在靖渊的带领下,也渐渐仇视起人类来,那是算是唯一一片净土了。”
“靖渊的带领?”我愣了一下,虽然我之前还跟他吵过架,可毕竟我们还是朋友,于是我忍不住为他分辨了起来:“不对吧,人类抢夺了妖族的领地,还会伤他们性命,你看张夙琛和毕方……妖族仇恨人类也有情可原啊。”
话音刚落,顾培风看我的眼神立刻犀利了起来,他盯了我半晌,突然叹了口气:“你还是被他给影响了,姜离,你是个好孩子,可还是不会透过事情看本质,靖渊他比你想的残忍的多,他的执念滔天,并不适合做君王。我认识他的时间要比你长的多,曾亲眼看见他因为包庇族人而水淹了一整座城镇。”
我吃了一惊,靖渊在我面前一直是体贴的大哥哥形象,一时之间我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相信顾培风的话。顾培风也看出了我的顾虑,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悲悯:“姜离,保持警惕性是很好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像不相信我一样,对身边的人也心存一些疑虑。我活的太久了,见过不少腌臜事,有些东西我只能提点你到这里了,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即使他是你的爱人,你的至亲,你的好友,可以吗?”
他突如其来的这些话把我说了一脸茫然,我还来不及细品,顾培风便匆匆的站了起来:“行了,今天跟你聊的时间有些久了,就到这里吧,这是去栖灵镇的车票,按照上面的时间,收拾行李出发吧。”他递给我一个信封,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起身把顾培风送到门口,看着他满头白发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间里,突然在他身上找到了一丝凄凉的感觉,我关上门,拆起了手里的信封。
“这是什么?”听到顾培风走后,张夙琛第一时间从屋子里窜了出来,从昨天开始他就发现他比平时要活泼了些,可能是以为特殊时期的缘故吧。
“去栖灵镇的车票。”我知道以他的耳力肯定把我跟顾培风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解释,顾培风好像很喜欢用信封装东西,上一次的工作证也是用信封寄过来的。我把信封小心的拆开,从里面倒出了两张火车票和两张汽车票以及一张照片。
我拿起那张照片看了看,上面拍的是一片山林,郁郁葱葱的,应该还是夏天的时候。在这一片绿里有一个身影,拍的模糊不清,应该是移动速度很快导致的,这个身影看不清面容,留着一头长发,也分不清是男是女,背面写着两个字“惊鹊”,我猜测很可能是这次任务的雇主。
“我听说过毕方,”张夙琛在一旁道:“当时我退出妖巡的时候,他恰好进来,毕方是神鸟,不愿屈服与人类,所以应该吃了很多苦头的。”
“所以我要把他救出来。”我把车票放好,张夙琛又重新躺在了我膝头,打开了电视找了个动画电影看的津津有味。我把手搭在他的脊背上,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手底下错落的疤痕,他的身形很消瘦,我很容易便能描摹出他的骨骼。整个赤那族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无依无靠的,不知道这些年在妖巡受了多少的委屈,挨了多少的打。
妖巡……我的目光渐渐复杂了起来,如果有能力的话,真想把这个残害生灵的变态地方给一锅端了,好给张夙琛报了这个仇!
或许是我的怨气太过于浓烈了,张夙琛不安的用尾巴勾住了我的脚踝:“想什么呢?”
“没有啊,只是觉得这妖巡,实在恶心。”我伸手拉过毯子盖在他身上,吃了顾培风送来的药之后,他情动的表现明显的改善了很多,只是耳朵尾巴还是很难收回去罢了。
“维持一方平衡罢了,我出自那里,难免也沾染了点他们的气息。”张夙琛淡淡道。
“不是的,你和他们不一样。”我忙道:“妖巡的那些人一个个冷酷嗜血,你又温柔又好揉的,不知道比他们好上多少倍!”
“是吗?”张夙琛漫不经心眯了眯眼睛:“你打算如何救毕方出来?”
“顾培风说,要趁着拍卖会的时候,把毕方给换回来。”
“毕方是张曼柯的御奴,估计不会在拍卖的货物里,可能需要你去面对面的跟他交涉。”张夙琛望着我的眼睛道:“不论如何,你的安全最重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切记一定要让他把契约咒解开。”
“这个顾培风告诉过我了,我会记住的。”我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把张曼柯教训一顿。
张夙琛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道:“这个咒语在妖巡中流传数年,有些地位的人家里都会圈养御奴来彰显身份,并不是只有张曼柯一人,即使你杀了他,也改变不了现状。你不必为毕方出头,按照顾培风说的把他救出来就好。”
“不,我没那么伟大,会为了我一个不认识的人冒险。”我轻轻的把手搭在他瘦骨嶙峋的脊背上:“我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只不过是想为你做些什么而已。”
“我吗?”张夙琛笑了一下:“那就更不必了,我早在百年前就已经挣脱了契约咒的束缚,我已经自由了。”
说到这儿,我不禁好奇道:“不是说只有主人解咒妖怪才能自由吗?”
“我把鹤年放回家后,被妖巡的人抓了去,他们知道我杀了老家主,便让新任家主给我下了咒,日日夜夜折磨我。”张夙琛面上不悲不喜,只是褪下衣衫给我看了他肩胛骨上的两道可怖的疤痕:“我听命于新任家主,做了他们的走狗,办了很多违心的事情,我的契约一直转手过两任家主,后来我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杀了那届的家主,才得以脱身。张澈上位后忌惮我的能力,又不敢再下契约咒,只好囚禁了我数年,直到将我的气力耗尽了大半才把我放出来,然后,我便遇上了你。”
张夙琛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都是淡淡的,好像遭受那些疼痛的是另一个人一样,我无法开口去安慰他,因为我知道不管我说的话再温暖,也消除不了他满身的疤痕
他重新躺在我的膝头,我抚摸着他毛茸茸的大耳朵,暗暗发誓从今往后只要我活一天,便会护他一天,妖巡的人休想再动他。
一码归一码,我就算再心疼张夙琛,也要先以恢复他的身体为重。这两天我快马加鞭的打点了行李,拉着张夙琛坐上了去栖灵镇的车。
坐火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张夙琛并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通缉犯,他居然有一张正儿八经的身份证!照片上的他相貌和现在差不了多少。只是头发稍微长了些,额前的碎发被小夹子别到了脑门上,眼睛无神的盯着摄像头看。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是1991年,和他之前告诉我的一样。
张夙琛瞥见我正伸长脖子望他的身份证,不好意思的把它揣进了兜。顾培风的给的药十分有用,张夙琛吃过之后已经能自如的把耳朵尾巴收回去了,我想这也是顾老板敢给我们定火车票的缘故吧。
我们下完火车后就早早的坐上了大巴,此时是冬天,这里看上去刚刚下过了血,那些村落的房顶上白皑皑的一片,被阳光一照亮晶晶的晃眼,恍然像是到了画中一般。周围的灵气随着大巴车的走动越来越浓郁,想必应该是里栖灵镇不远了,张夙琛对这些灵气比我敏感些,他饶有兴趣的坐直身体,打量着外面的青山。
是了,与刚刚启程的萧条景色不同,外面是郁郁葱葱的针叶林,给人一种生意盎然的感觉。我知道这不仅仅是因为针叶植物耐寒,他们能长的如此茁壮,想必是离不开栖灵镇浓郁的灵气的。
我正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突然不远处的树木小幅度的摇晃起来,我坐直身体,发现那些树木是一个接一个的晃动着,像是有什么人在跟着我们的车跑。我回头望了一眼张夙琛,他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跟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警觉的看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