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一直延伸到了洗手间。
我哆嗦着挪到了洗手间,和上次一样,墙面、地面都是血,可是没有尸体。
血腥气扑面而来,让我几欲作呕。
后退数步,不知绊到了什么,让我跌坐在地上。
我几乎尖叫出声,好在我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让声音流出来。
不知道顾北又杀了谁。
“别怕,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们了。”
我听到秦慎在我背后说话,我忙回首看去,只见秦慎搂着遍体鳞伤的何亦梦,何亦梦抱着孩子,眼神呆呆的看着我。
“你……你怎么回来了?医生让你住院……”我脑子嗡嗡叫着,这些话下意识出了口。
何亦梦没有回答我,只是靠在秦慎怀中,眼泪不停的涌出来,“我好怕……我好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秦慎紧紧抱着何亦梦母子,沉声说,“一切都过去了,属于我们的好日子来了,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海里炸开了。
顾北打何亦梦的时候,何亦梦说顾北杀了他老婆。
顾北的老婆不就是我吗?
埋在蔷薇花下的原来不是秦慎,而是我自己吗?
秦慎不是鬼,我才是吗?
不!
秦慎说过,他爱我。
何亦梦是顾北的真爱。
为什么秦慎会跟何亦梦在一起?
心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子来回拉扯,脑子里嗡嗡作响,嗓子像是被人塞了一团棉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不明白,既然我是一只鬼,为什么还会有生理反应,为什么心会痛。
作为一只没有出息的鬼,我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麻木的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秦慎清洗了家里所有的血迹。
房子里静悄悄的,就连那个孩子也罕见的不哭不闹。
深夜,秦慎在小花园里挖地。
可是他不知道,浑身是血的顾北站在他旁边,冷冷地瞧着。
我站在阁楼上,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
楼下的孩子又在撕心裂肺的哭闹,帮忙照顾的阿姨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有何亦梦在耐心哄着。
突然间,家里的灯突然灭了。
孩子哭得更加凄厉,何亦梦的尖叫声也响了起来。
秦慎丢掉手里的铁锹,忙跑回何亦梦身边,低声安慰,“别怕,可能是短路了。”
何亦梦带着哭声说,“我好像看到顾北那张脸出现在窗户上,阿慎,我好怕。孩子怎么也哄不好,不是说孩子的眼睛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吗?是不是顾北不愿意离开,依旧在我们家呀?”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秦慎斩钉截铁的说,“你不要乱想。”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
秦慎搂着何亦梦,何亦梦紧紧抱着怀里哭闹的孩子,秦慎的语气依旧平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简溪那个女人的鬼魂为什么不杀了顾北?”
秦慎的话音刚落,灯又亮了,随即伴随着滋啦啦的声音又熄灭了。
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细微的声音,竖着耳朵听的话,似乎能听到有人在喊,“亦梦……你在哪?我怎么找不到你?”,
声音所在的地方,灯灭了又亮,亮了又灭。
“亦梦,你在哪?”
“我看到你了!”
这些都是顾北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在催命。
我看到何亦梦和秦慎相拥在一起,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就连孩子也被他们紧紧楼在怀中,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敲晕了。
“我找到你了!”顾北轻飘飘的声音响起来时,何亦梦所在的房间灯突然亮了。
尖叫声四起,几乎要将房顶掀翻。
与此同时,婴儿的哭闹声也响了起来,随即又戛然而止。
房子里安静极了。
不过一瞬间,何亦梦凄厉的哭喊声响了起来,“你还我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顾北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死了也不放过我!”
何亦梦正哭喊的凄惨,我看到秦慎跌跌撞撞跑出来,他的脸色很黑,却没有表情。
他跑得很快,桌子椅子都被他掀翻在地,只为了能更快一步逃出这栋别墅。
他没有理会还在房间里的何亦梦。
更没有理会躺在地上再也发不出声音的孩子。
何亦梦曾说,那是她与秦慎的孩子。
顾北只是个接盘侠而已。
我本以为秦慎丢下何亦梦和孩子去逃命了。
谁知,他逃出房子,扛起铁锹在小花园挖土。
边挖边恨恨道,“我让你死了都不消停,老子要让你魂飞魄散!”
我想,秦慎是想毁了顾北的尸体。
很快顾北就出来了,他只是站在门口远远地瞧着秦慎挖他的尸体,却没有上前阻止。
不晓得是不是他身为鬼,却没有阻止秦慎的能力。
秦慎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挖出一个坑。
坑里躺着的正是顾北。
顾北的身边没有我的尸体。
想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顾北。
身为鬼的顾北神色莫辨,让我一时猜不到他杀了我之后,究竟将我埋在了哪里。
秦慎拎着铁锹,转过身,恶狠狠看着站在门口的那只鬼。
原本有月无风的夜无端端的刮起了大风,开的妖艳的蔷薇被刮的簌簌作响,秦慎的发在风中飞舞,像极了张牙舞爪的恶鬼。
秦慎拖着锹一步一步朝着顾北走去,他嘴里骂骂咧咧,细细听,也能听出他在说什么。
“没用的狗东西,做人只会朝女人下手,做了鬼依然只会朝女人下手。你有种,你冲着我来!你冲着我女人和孩子算什么东西!”
“我今天跟你拼了!”
“就算是我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风越来越大,房子里的灯熄了亮,亮了熄,最终灯全爆了。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
夜深无月,狂风大作。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身为鬼的顾北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还留在这个宅子里。
这里所有的一切又都是我的了,只属于我自己的……
7
身为鬼,我在这个宅子里生活了很久。
突然有一天,门铃响了起来。
照顾这栋房子的张阿姨打开了门,我坐在窗户前,瞥了一眼。
只见张阿姨迎进来两个男人。
张阿姨搓着手对着年长的男人说,“萧警官,一年多了,她一直都这样。”
说着还看了我一眼,“天天蹲在窗户边看着院子里的蔷薇花,说下面埋着尸体,花才会开的这么妖艳。”
萧警官深深吸了一口烟,将烟蒂丢在脚边,用鞋子踩了踩才说,“她一直不承认杀了人?”
张阿姨连连摆手,“她一直说自己是鬼,不是人。”说着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萧警官,不是我说,她脑子都这样了,你们还指望我从她嘴里套出什么话呢?”
听到张阿姨的话,稍微年轻一点的男人凑了上去,压低声音说,“头,正常人装不了这么久。更何况,当年我们请了心理医生和精神科的医生会诊,不都说她有精神分裂吗?头,难道你连医学都不相信?”
萧警官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一年前,我在这里见过这位萧警官。
那天我家门口停了很多车,很多人涌了进来。
有人在小花园里刨土,有人楼上楼下的搜寻。
天擦黑的时候,那些警察在小花园里挖出来四具尸体。
两男一女一婴儿。
人人都说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
这位萧警官一直说我是杀人凶手。
可我明明是鬼,怎么会杀人呢?
我站在窗户前,看着萧警官和同事离开,嘴角不由露出了笑容。
张阿姨来到我身边,搂住我的肩膀说,“我想以后他们不会再来了。”
“但愿吧。”我的视线落在蔷薇花上,“花开的真好啊!”
张阿姨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姨妈,当初她以保姆的身份入住我家,帮我照看何亦梦的孩子,帮我杀人埋尸,帮我掩盖事实。
果然,这世上,只有亲情才是最牢靠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