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走吗?”
冷冽的眸子射向他那一秒,透出不一样的情绪,只是转瞬即逝,叶冬看不到。
他无声的点头,扶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根本不知,该怎么面对这个父亲。
或许,叶莫言也是如此,不带一丝丝留恋,转身便大步走出山洞,叶夏如一摊烂泥,摊在那儿,好像已经被凌迟处死,现在剩下的只是一块空壳。
叶冬随着叶莫言上了车,简穆当司机,一看到叶冬满身伤痕,露出担忧。
“先去医院。”
他赶忙道。
没了叶夏,他无需伪装,所以对叶冬的关怀是那么明显。
“回城堡。”
可却被叶莫言拒绝了,冷淡的他,连儿子身上那些伤痕都不在意。
简穆一愣,明显是想说点儿什么,可看到后排仿若丢了魂的叶冬,好像懂了家主的意思,当即一脚油门下去,往城堡方向行驶。
一路上,气氛极其沉闷,让人喘不过气。
没多久,警方便在山洞里找到了叶夏,很轻松,他没有反抗,如行尸走肉一般被带走了。
只是从那之后,再没说过一句话。
叶冬也好不到哪儿去,被叶莫言一路领着,带去了他母亲的房间。
淡如雏菊却又极美的叶母,看到叶冬浑身是伤的出现,眼眶渐渐的红了,于后,拿了药箱,给他上药。
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两人,却一点儿声音没有。
当消毒药水刺痛伤口时,叶冬下意识的缩了一下。
“疼吗?”
她顿时紧张起来,一脸担忧。
叶冬疑惑,抬头,便看到叶母通红的眼睛,温情柔和的样子,让他无所适从。
这太奇怪了。
母亲给他上药,还问他疼不疼,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厌恶他,当他是扫把星的母亲吗?
他无声的摇摇头。
这一切,他觉得还要慢慢 的捋一捋,但在捋之前,方问……
“他没事,在客房躺着,只是伤的太重,还无法下床。”
上药在继续着,他的情绪一直因为方问而低落。
仿佛,叶母知道他在想什么,柔声道。
“谁?”
问出这个字时,他惶恐不安,期待着那个名字,却又害怕母亲说的不是他。
“你惦记着谁,自然是谁。”
她温柔的笑道。
如此慈祥温柔的样子,是叶冬从未见过的,他甚至觉得是母亲把他当成了叶夏,所以才……
可此刻,顾不得母亲的态度,也顾不得尚未处理好的伤,他跌跌撞撞,冲向客房。
推开门那瞬间,闻到一股浓烈的药味,床上躺着个人,裹得跟木乃伊似的,但还好,俊脸没什么损伤。
遍体鳞伤的他,还有心跳,生命体征都正常,那瞬间,眼泪倾巢而出,他就站在床边,哭了。
长这么大,哭的太少,眼泪好像是积攒在此处,停不下来。
只可惜,方问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看不到。
本以为,看到他都成这个惨样,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了,叶冬一定会不眠不夜的守着,不顾一身伤,一直待在这儿,以表示他对方问的深情。
可是,确定了他没事后,叶冬走了。
一连三天,都没再进过这个房间,似乎是把方问给抛弃了。
哭够以后,眼眶通红,他又回到了母亲的房间,继续上药,继续包扎。
“父亲用二十年经营的计划,母亲知道?”
坐在母亲身边,和她靠的那么近,叶冬是忐忑的,并且也是陌生的。
“嗯。”
她点点头。
因为这句话,掉了眼泪,吧嗒吧嗒。
“为了叶家,对不起。”
二十年来,对她是种煎熬。
亲儿子当成仇人,冷眼相待,如何伤人如何做,尽管心头在滴血,可她还是得忍住。
“对不起什么?”
叶冬有些茫然。
“你是不是觉得母亲很讨厌你,父亲也不待见你?其实不是这样……”
她哭了,哭出了这些年的辛酸和隐忍。
天下,有谁会讨厌自己的儿子呢?
可他们,却不得不如此。
叶冬静静的听着母亲说,可却觉得像场梦,她所说的那一切,才不真实,才虚假。
母亲说,当父亲决定把叶夏带回来,就必须把他送走。
叶夏心机深沉,歹毒,成了叶家养子,必定会对他下手,除非叶家父母讨厌这个儿子,冷漠他,让叶夏认为自己受宠,他才是叶家最好的儿子,如此,叶冬也才有好日子过。
可谁想到,叶夏内心如此偏执和阴暗。
他们把叶冬送走,他却要把他找回来,而且还对叶冬有非常特殊的感情,这让他们更害怕,逼不得已,只能赶走叶冬,冷眼看着他远离故土,去外发展,不闻不问。
本以为这样就过去了,谁想叶夏会让他背上杀人命案……后面的折磨永无止境,牵扯不清,最后,还是把人给带回来了。
所以,父亲母亲一直都想让他离的远远的,远离叶夏,远离叶家,所以才会那般冷漠绝情吗?所以这算是变相的保护吗?
可那些冷漠,是那么锥心刺骨,深入人心。
“母亲不奢求你的谅解,只希望你好好的,往后的日子,你想怎么过,母亲都支持你。”
没了叶夏,叶家的危机也解除了,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变好。
只是,他们的母子亲情,早被这二十年的淡薄淹没了。
叶冬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这与原本的认知完全不同,也许这又是个骗局呢?他离开母亲的房间后,便在这城堡里转悠起来。
这地方,很陌生,可仔细一看,每个角落他都记得。
就藏在内心最深处,其实从不曾忘记过。
走着走着,到了花园,看到简穆坐在轮椅上,指挥着下人修剪花草,精神力很足的样子。
“简叔。”
他走了过去,叫道。
一群下人看了他一眼,瞬间就散开了。
简穆微怔,转过身,抬头望着清瘦的少年,终于,可以用不再掩饰的目光看着他了。
“你的腿……”
“老骨头了,治不好,可能下半辈子都得做轮椅,不过也好,可以在城堡里当个管家,打理打理。”
他淡淡道,笑的也那般温和,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杀人如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