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皇帝一路到了墨家,惹得墨匡被人搀扶着前来迎接。
“微臣参见皇上。”墨匡微微弯下身子,对着皇帝说道。
“爱卿何苦出来?快进去说!”皇帝连忙说道。
因为墨匡此时能动了,他便自己做主搬回了书房隔壁的卧房里,吩咐人将原来墨羽鹏住着的庭院打扫干净锁了起来。
君臣一路进了屋,皇帝亲自扶着墨匡坐下,这才说道:“老墨啊,你可要尽快好起来,不然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是。”墨匡答应道:“微臣一定会尽快好起来的,多谢皇上关心。”
“你好好养着,什么也不要忧心。”皇帝坐在墨匡身边,微笑着说道:“咱们君臣这些年的交情了,不在这几日。”
“是,微臣明白。”墨匡也微笑着说道。
“对了,玉儿呢?”皇帝对着墨匡问道:“怎么不见玉儿出来?”
“微臣让玉儿去安阳山了。”墨匡一本正经地撒谎道:“思明那里也好久没人去看他了,我让玉儿去看看他。”
“你啊,都这样了还想着别人。”皇帝说道:“思明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情况,否则只怕早就过来了。对了,你可有什么想办的事或者想要的东西吗?”
“暂时还没有。”墨匡笑说道:“微臣如今惦记的除了皇上的大业和墨家众人,也就是思明了。念清不在了,我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哪有不惦记的道理。”
“唉,念清虽然早早去了,也算没什么遗憾了。”皇帝安慰道:“若是念清知道你对思明这样好,又把玉儿教养得这么出众,也会觉得一辈子都值得了。”
“皇上嘴里说着念清,心里在想着别人吧?”见皇帝有些失落的神色,墨匡关切地问道:“可是又想起往事了?”
“也不是。”皇帝缓缓说道:“母后提出要去东陵祭祀父皇,朕就想着也让国儿去祭拜一下他的生母,加上国儿今天刚刚解了禁足,朕就留他一起用了午膳。”
“这很好啊!”墨匡问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妥吗?”
皇帝听了这话沉默不语,片刻之后才又对着墨匡说道:“老墨,你觉不觉得国儿跟朕十分生疏,有时还很冷淡?”
“皇上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墨匡问:“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倒也没发生什么,”皇帝叹息道:“朕只是觉得朕跟国儿的关系怪怪的,完全不像两父子,反而更像是君臣,或者上下级的关系。你知道的,朕跟宇儿和邦儿
就不是这样的,朕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墨匡听了皇帝的话倒是勾起了许多回忆,一时想起了自己的四个子女,想起了刚刚过世的墨羽鹏。
几乎是一瞬间红了眼眶,墨匡一时间也陷入了沉思。
“老墨?你还好吧?”皇帝见此,连忙问道。
“没什么。”墨匡的声音有些变了调子,缓了一缓,才对着皇帝说道:“这些个孩子们,虽然同父同母,也有大不相同的,何况皇上以及微臣的子女们并非一母
所出,还要隔着一层。想来若是鹏儿也是念清生的,就不至于走在我前面了吧…”
说到这里,饶是硬汉如墨匡也忍不住哽咽了,这些天来他一直不敢想这个问题,也并不敢去跟墨玉涵问哪怕一点关于墨羽鹏的消息,人生至此,墨匡觉得自己也
就是在罗念清走了的时候如此茫然无措,不敢面对过。
“老墨。”
皇帝见了墨匡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过意不去,连忙走过去拍了拍墨匡的肩膀,对着他安慰道:“老墨啊,你得想开些,事实已经这样了,咱们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好在你还有玉儿,还有泽儿,还有肚子里的那一个。这个最小的要是个儿子,朕就赐给他一个爵位,这样他跟泽儿两个也就没什么好争的了。要是个女儿就更
好了,朕把她收做义女,左右朕连个闺女也没有,正好了却了朕的一桩心愿。再以后玉儿当了皇后,泽儿也成材了,墨家想不好都不行啊!”
墨匡听了这话沉默了许久,方才对着皇帝说道:“皇上,微臣没有诉苦争宠的意思,微臣只是一时没忍住这才…还请皇上恕罪。”
“好了好了,朕都明白。”皇帝说道:“这么多年了,朕身边能说说知心话的人也就只有皇后和你了。朕知道,你顾忌着君臣之别,一直不肯放下这一层戒备,
不过这也是应当的,也只有如此朕反而会更信任你。不过老墨,你记住了,有什么事尽管跟朕说,朕能安排的都会给你安排。”
“皇上,臣此生已经别无所求了。”墨匡对着皇帝恳切地说道:“微臣如今最不放心的就是玉儿的未来,微臣不是信不过安王殿下,微臣只是觉得玉儿诸多荣耀
加身,极易登高跌重。微臣每每思虑至此,常常不能安枕。皇上今日既然掏心窝子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微臣想斗胆请一个恩典,不知皇上能否答应。”
“有什么话直说,”皇帝说道:“朕刚刚的话又不是说着好看的。”
“既如此,那臣就直说了。”墨匡仿佛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微臣请旨,请皇上赐玉儿免死圣旨一道,无论何时何事,最起码可保玉儿一条性命。”
皇帝听了点了点头,干脆利落地说道:“这算什么,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墨匡有些激动地说道。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皇帝感慨道:“像你倒是还好,你看朕,就算想为国儿做点什么都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皇上,恕微臣直言,”墨匡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其实从您决定把这天下交给安王的那刻起,您就已经跟宁王殿下渐行渐远了,或者说,也许宁王殿下对您只
会有怨恨了…”
“你说的,朕何尝不懂。”皇帝叹息着说道:“可是这皇位只有一个,为了大家好,朕也只能这样决定。说来,这何尝不是朕的一块心病。”
“皇上,恕臣直言,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微臣是受过丧子之痛的人,绝不想皇上也要遭受这种痛苦。”墨匡恳切地说道:“为今之计,为了防范皇室骨肉相残,
光皇上说的那几句话是远远不够的,咱们需要提早准备,必要的时候也只能有所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