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剑只觉胸口气血翻涌,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打,骨头深处传来阵阵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钢针在不断钻刺。
他艰难地调整着呼吸,试图平复体内的伤势,但那股疼痛却如影随形,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而更让李一剑瞳孔骤缩、满心震惊的是,在玄风铁狼身后,竟站着一个身着暗金色长袍的身影。
那人手持白玉折扇,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冷笑,赫然是罗朝长老的大弟子、搜捕堂堂主万里烟!
这位金丹境中期的修士,此刻周身萦绕着诡异的黑雾,眼神中满是阴鸷与不屑。
“万里烟,你为何与妖兽勾结?”李一剑大声质问。
“那又如何?你管得着吗?一个死人,话还那么多!”
万里烟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手中折扇轻摇,嘴角还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李一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陈神火。
此时的陈神火七窍微微渗血,面色灰白如纸,方才李一剑全力施为,以神识之力凝成利刃,狠狠刺入他的识海,如今陈神火的修为已然被彻底废掉,整个人像一摊烂泥般瘫在地上,毫无生机。
李一剑心中暗自懊悔,他怎么也没想到万里烟竟然会亲自登场。
原本他推测,万里烟顶多会暗中通知玄风铁狼这只三品真妖后期的妖兽出手,这样一来,若是陈神火能缓过劲儿,说不定还会与这玄凤铁狼并肩作战。
正因如此,李一剑刚才拼着被打伤的风险,以神识之力废了陈神火,防止他与妖兽联手。
倘若李一剑早知万里烟会亲自现身,他刚才绝不会再留陈神火一命,直接下杀手,灭了他。
不过好在,眼下的情况还不算糟糕透顶。
李一剑目光再次落在陈神火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
经过方才那致命一击,陈神火基本上已经被彻底打废,不仅修为尽失,还身受重伤,气息微弱得几乎不可闻。
李一剑心里清楚,陈神火现在这副模样,若不好好调养个把月,根本没有力气再兴风作浪、添什么乱子。
万里烟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搭上陈神火的脉搏,探入一缕灵力查探其经脉状况。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仿佛在寻找陈神火体内还残存的一丝生机。
片刻后,他陡然起身,白玉折扇重重敲在掌心,眉头拧成了死结。
只见陈神火七窍虽已不再渗血,可丹田处空荡荡一片,识海更是如同被搅碎的琉璃,再无修复的可能。
“好狠的手段。”万里烟咬牙低咒,眼底闪过一丝懊恼——原指望陈神火恢复后能充当搅局的利刃,如今这颗棋子算是彻底废了。
万里烟抚过扇面上晕染的墨竹,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弧度:“不过无妨。”他喃喃自语,声音裹着刺骨寒意,“三品真妖后期的战力,足以碾死一只蝼蚁。”他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屑。
论起来,自己师尊罗朝身为金丹境巅峰修士,也不过比这玄风铁狼高出区区一个小境界。为了请动这头凶兽出山,罗朝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毕竟李一剑斩杀花落雨、劫走花家灵石的举动,无异于当众剜了罗朝的心头肉——那可是长老经营多年的小金库,更是掌控宗门话语权的关键财源。
而此时,玄风铁狼喉间发出震天的低吼,暗紫色的鳞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四爪深深陷入地面,蓄势待发。
它那巨大的身躯微微下蹲,仿佛随时都会发起致命一击。万里烟则摇着折扇,周身萦绕的魔气如毒蛇般游走,二人呈合围之势步步紧逼,仿佛已经将李一剑逼入了绝境。
李一剑面色凝重,却不见丝毫慌乱。他的眼神中透着一丝坚定,仿佛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他迅速伸手探入腰间的天元袋,摸索片刻后,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青色玉牌。
这玉牌质地温润,表面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夜色中隐隐流转着微光。
紧接着,李一剑双目微眯,一股磅礴的神识之力如潮水般从眉心涌出,顺着手臂灌注进玉牌之中。
玉牌在神识的灌注下,表面的符文开始闪烁起明亮的光芒,仿佛被唤醒了一般,散发出一股灵力波动。
随着灵力的注入,玉牌表面的符文骤然亮起,李一剑猛地一扬手,将玉牌抛向半空。
刹那间,玉牌绽放出刺目的光芒,一道扇形的光晕以玉牌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银白色的光芒如探照灯般扫射过在场的众人。
万里烟见状,原本轻摇折扇的动作陡然停滞,眉头紧紧皱起,眼中满是疑惑。他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玉牌,看着那不断扩散的光芒,实在不明白李一剑这是在做什么。
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对方居然还有闲心搞这莫名其妙的举动。
“李一剑,你这是搞什么?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杀手锏呢,搞块留影玉牌出来是想把你的死相记下来吗?”万里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警惕。
而李一剑的这块留影玉,玉牌上绽放出的光芒,正是用来记录画像的特殊灵力。
也就是说,从玉牌被激活的这一刻起,这个黑风岭中发生的一切,众人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是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会被完整地记录在这小小的玉牌之中,成为日后最有力的证据。
林间惨状触目惊心,静思堂弟子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能勉强支撑着站起身、握紧兵器的,如今竟只剩四人,他们浑身浴血,伤口处还在不断渗出鲜血,兵器都因颤抖而微微晃动。
这四人中,有的眼神中透着不甘,有的则是深深的恐惧,但他们依然紧紧握住兵器,准备随时发起最后的反击。
李一剑的目光扫过这四名弟子,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死死盯着万里烟,又瞥了眼地上昏迷不醒的陈神火,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悬浮空中、光芒大盛的青色玉牌上。
他怒目圆睁,厉声质问:“万师兄,你与这妖兽勾结在一起,打伤天合宗的弟子,难不成是真的不想再回天合宗了,做一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吗!”字字如雷,在寂静的山林中回荡,
万里烟听闻此言,先是微微一愣,面上闪过转瞬即逝的诧异。紧接着,他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充满了嘲讽与不屑。
他一边笑,一边用折扇指着李一剑,眼中满是轻蔑:“我说李一剑,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我是杀了天合宗弟子又怎么了,我是与妖族勾结又怎么了?确实,如你所料,这就是罗朝长老的意思!”
他故意拉长语调,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加掩饰的嚣张,“你又打算怎么着?难不成你觉得你还能带着这枚玉牌回宗门复命去吗?”
话音落下,他眼中凶光毕露,狠声道:“告诉你,等把你给灭了,把这玉牌也给碎了,我照样能安然无恙地回天合宗!而你……”
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恶意,“我就给你报个因公殉职!”说罢,又是一阵张狂的大笑,笑声中尽是对李一剑的轻视与对阴谋得逞的得意。
李一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但不管怎么说,他也必须先将罪证收集齐全。方才万里烟那番张狂的自白,字字句句都被留影玉牌如实记录。
若不能带着这些铁证回天合宗,就算侥幸逃脱,回到宗门后,面对势力庞大的罗朝长老,也难免陷入一场无休止的唇枪舌战。
唯有将这些罪证公之于众,才能撕开对方伪善的面具,为死去的同门讨回公道。
想到这里,李一剑深吸一口气,“万里烟,你休想得逞!”李一剑大声喝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
他的双手快速结印,两枚玉印在他的操控下缓缓旋转,释放出强大的灵力波动。
万里烟则摇着折扇,嘴角噙着一抹轻蔑的笑,眼神如同看待垂死蝼蚁般扫视着李一剑。
在他眼中,李一剑不过是困兽犹斗,今日李一剑绝无生还可能,就连在场仅剩的静思堂弟子,也注定要成为这黑风岭下的亡魂。
忽然,万里烟的折扇猛地顿住,脸上的笑意凝固。
他死死盯着悬浮在空中的留影玉牌,又将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李一剑腰间流光暗涌的天元袋上,隐隐有符文流转,分明是能储存海量灵物的中品法宝。
而对方手中悬浮的后土印与烈火印,虽只是下品法宝,却也散发着不容小觑的灵力波动。
“中品法宝天元袋,下品法宝后土印、烈火印……”万里烟喃喃自语,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眼神瞬间变得炙热。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即将被自己斩杀的猎物,身上竟藏着如此多的宝贝。
这些法宝若是拿去坊市贩卖,定能换来海量灵石;或是用以物易物,换两枚适合自己的水灵印,不仅能弥补自身功法短板,更能让修为再上一层楼。
想到此处,他眼中的贪婪再也无法掩饰,折扇“唰”地合拢,指着李一剑的手都微微发颤:“啧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等宰了你,这些宝贝可就都是我的了!”
李一剑听后只是冷哼一声,并未言语。
玄风铁狼不耐烦地刨着地面,利爪将坚硬的岩石抓出五道深痕,幽绿竖瞳里泛起嗜血的红光。
它甩动着布满尖刺的尾巴,震得周围灌木簌簌发抖:“你们师兄弟感情有那么深吗?哪那么多废话,杀了这小子再说,我没有时间听你们两个在这里闲聊!”
吼声如闷雷炸响,惊得林间飞鸟四散奔逃,连空气都跟着震颤起来。
话音未落,玄风铁狼也不再等万里烟先出手,这家伙废话没完。
玄风铁狼周身妖力暴涨,化作一团裹挟着腥臭味的黑色妖风。
妖风所过之处,地面寸草成灰,无数由妖气凝成的黑色小剑在风中嗡鸣,尖锐的破空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这股妖风如同黑色的洪流,瞬间席卷而来。
李一剑瞳孔骤缩,只觉扑面而来的劲风如同千万把钢刀刮过脸颊,皮肤瞬间裂开细密的血口。
他能感受到这股妖风中蕴含的强大力量,若不及时应对,自己和剩余的弟子们将瞬间被撕成碎片。
千钧一发之际,李一剑双手翻飞结印,调动全身灵力灌入空中的后土印与烈火印。他的动作迅速而精准,每一道手势都仿佛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随着他的灵力注入,后土印和烈火印的光芒瞬间大盛。
暗红色的土灵之力化作厚实的城墙,赤红色的火灵之力翻涌成灼热的熔岩,两股力量交织着迎向妖风。
厚土印释放出的土灵之力如同坚固的盾牌,瞬间在李一剑和剩余弟子的身前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烈火印释放出的火灵之力则如同燃烧的烈焰,瞬间将黑色妖风包裹其中,试图将其焚烧殆尽。
“轰!”两股力量瞬间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黑色妖风与土灵之力和火灵之力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乱的能量漩涡。
周围的空气瞬间被撕裂,狂风大作,尘土飞扬。
李一剑紧紧咬着牙,全力维持着两枚玉印的灵力输出,然而,三品真妖后期的威压如山岳压顶,即便李一剑拼尽全力,护体灵力还是如薄纸般被撕碎。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撞断三棵碗口粗的树木才重重摔落在地,嘴角不受控制地涌出大片鲜血。
与此同时,悬浮在空中的青色留影玉牌突然剧烈震颤,表面符文明灭不定。
李一剑神识遭受重创,再也无法维持玉牌运转,玉牌光芒骤敛,“啪嗒”一声跌落在地。
而远处的万里烟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的笑意,缓缓握紧了手中的折扇。“师弟呀,这法宝看来跟你无缘啊,你这次出来云天明给了你不少法宝吧?可也真是下了血本了,不过这些东西很快就都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
而听万里烟毫不掩饰地暴露贪婪之心,李一剑不屑得一声冷哼。
他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了那枚坠地的青色玉牌,里面已经记录了万里烟勾结妖族的铁证。
李一剑嘴角突然扯出一抹带血的笑,单手撑地,强忍着浑身剧痛,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染血的衣袍在夜风里猎猎作响。
此前,李一剑一直将打妖鞭暗藏不发,正是打的这般主意——唯有让玄风铁狼率先出手,借妖兽的凌厉攻势震碎留影玉牌,中断影像记录,方才说得通后续变故。
若是过早亮出极品法宝,玉牌如实记载下这一切,日后回宗门,反倒难以解释这等至宝的来历。
如今证据既已收全,玉牌适时收起,反倒省去许多麻烦。
方才玄风铁狼那雷霆一击,卷起的妖风如绞肉机般肆虐林间。
李一剑转头望向四周,只见静思堂剩余弟子的尸首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那些熟悉的面孔此刻全都没了生气,有的甚至还保持着战斗的姿势。
他的喉间泛起苦涩,心中涌起无尽惋惜,可眼下生死攸关,容不得他多作悲戚。
“活下去,带着罪证回到宗门揭露真相,才是当务之急。”李一剑在心中默默念叨着,眼神中闪过一丝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他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但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挑战的准备。
鸡哥此时依旧神情冷漠地看着眼下这混乱的局面,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远处,李一剑缓缓抬起手,探向腰间,握住打妖鞭的握柄,三丈长的鞭身如灵蛇出洞般滑出,鞭梢扫过地面时带起一串火星,在夜色中划出幽黑的轨迹。
“万师兄确实如此。”李一剑抬眼直视对方,目光冷冽如冰,字字清晰地说道,“你要真能杀了我,不光这些东西是你的,就连这根打妖鞭都是你的。”
尾音未落,他双掌骤然翻转,体内灵力如汹涌的潮水般灌入鞭身。
打妖鞭表面的古老符文瞬间被点亮,幽蓝色光芒如同活物般在符文间游走,浓郁的妖气顺着鞭身疯狂四溢,将周围的空气都搅得扭曲变形,甚至在虚空中掀起阵阵涟漪。
这股威压如同实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万里烟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得意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死死盯着那根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打妖鞭,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嘴巴惊愕地大张着,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粗重。
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因震惊而变得断断续续:“极品……极品,这是极品法宝!这怎么可能?你不过是区区……你怎么会有这种宝物?这果然是极品法宝!”
这一刻,万里烟终于彻底明白,过往在丹宗执行任务时,李一剑那些看似奇迹般的屡次逃生,并非运气使然——原来对方竟藏着如此恐怖的底牌。
眼见李一剑祭出散发着恐怖威压的极品法宝,万里烟的双眼瞬间被贪婪之火点燃,神情变得扭曲而疯狂。
他死死盯着那根流光溢彩的打妖鞭,喉结不住地上下滚动,嘴角不受控制地溢出涎水,整个人仿佛被勾去了魂魄。
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根打妖鞭,他一定要得到!
反观玄风铁狼,却盯着李一剑手中的打妖鞭,浑身毛发倒竖,幽绿的竖瞳里闪过一丝忌惮。它不明白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自己堂堂三品真妖后期,比眼前这个金丹境初期的修士足足高出两个境界,身旁还有万里烟这个金丹境中期的帮手,按理说拿下此人易如反掌。
可那打妖鞭上翻涌的妖气,却像是远古凶兽的怒吼,直击它的灵魂深处,勾起了血脉里最原始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