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张招娣告诉都乙凡的话,“章家根最近又犯怪了”。
章家根自从调到青年突击队后,人也有了精神。
张招娣以为丈夫就此不会就孩子的事情做计较了。
好事想早了。章家根喝酒时,和一个人喝到抬杠。对方被章家根咄咄逼人的势头逼急了,提了旧事,居然拿孩子的事说事。话激话,两个人就干上了。
因为酒后打了一架,章家根受到处分,那个人也受到了处分。
章家根回到车间去,原来的岗位。
本以为到了突击队,可以换一个好的工作。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对于章家根来说,面子比命大!
这是章家根活着的为人信条。
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继续当工人,章家根感觉到自己很没面子。
下班后,章家根又一个人喝上了酒。俗话说,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赌博。一个人喝酒,很伤身体,精神上肯定是压抑的。
开始两天,张招娣可是说了章家根的。
白说。讨回的是章家根发脾气。
张招娣干脆不说了,看到丈夫喝酒,要么端了饭碗,抱着孩子,到一边去,要么,直接抱了孩子出门去,饭也不吃了。
章家根对于母女俩的离开,并不往心上去。他一边喝酒,一边回忆人生。
现在,章家根特别喜欢回忆旧事。
曾经的章家根,有一个要为之一生奋斗的方向和目标。
娶个大P股的漂亮女孩做老婆,住进体面的房子里然后安居乐业,生个可以为章家延续香火的儿子,努力当上一个可以指挥别人的领导光宗耀祖。
章家根为此努力了,奋斗了。
奋斗的结果喜忧参半。
喜的是,大P股的漂亮女孩张招娣如愿以偿成了他的老婆。通过慕容之鹏住上了一间计划分配之外的房子。现在,到了新厂,房子多出半间。居住条件也算是改善了。
忧的是,张招娣为章家根生的不是儿子,只是一个女孩,且是一个长得不伦不类的女孩。至于梦寐以求的官运,今后在这个单位可能是永远无缘了。早先因为跟错了领导,小小的班长职位给撸掉了。后来,因为喝酒打架。名声从此臭掉了。
现在的章家根,情绪很是低落,郁闷至极。
最让章家根想不通的,自从生了这样的一个女孩后,他就觉得自己的命运被改写了。小小的班长被撤是在这个女孩生下来之后的事。最要命的是,因为这个女孩的出生,章家根成了人们饭前茶后的谈资,成了人们在他背后戳戳点点的话头。
章家根被这块无形的石头压着,抬不起头。
酒喝到六七成时,章家根发神经了,掼了酒杯,砸了椅子。
张招娣看到这个情况后,想去找领导的。领导可不想管这个家的事了。曾经管了的,不起作用。
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
张招娣去找了都乙凡。
都乙凡过来。
章家根敌视的看着都乙凡,问:“你来做什么?”
都乙凡也不含糊,扔出一句话,“来管你。”
章家根先是冷笑,后就狂笑、狂笑后,说:“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已经不是我的队长。我也不是你手下的队员。”
都乙凡说:“我是你孩子的舅。”
“屁。”章家根扔出一个字。
都乙凡说:“家根。你真的不能这样子下去。为了孩子。你应该振作起来。你真的就不想好了吗?”
章家根反问:“我想好。我还想留在突击队里。可你不要我。”
“不是我不要你。是领导一定要请你离开突击队。”都乙凡纠正了章家根的说法。
章家根却不这样认为,说:“你要是真的肯帮我,只要帮我说话,以你的本事,领导会答应的。”
都乙凡无奈的笑,摇头,说:“章家根。你真以为我是谁。我有这样大的权力吗?”
章家根说:“反正是,关键的时候,你就是不肯帮我。”
在一旁听着的张招娣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说:“家根。你不能这样昧着良心说话的。都乙凡很帮你了。”
章家根有些吃惊,认为张招娣的P股坐歪了。在这个家里说话,居然帮着别人。
张招娣还在说:“当初,你到突击队,就是都乙凡去找的人。不是都乙凡,你根本就去不了。”
这个时候的章家根,头脑一根筋,不讲理,说:“不要再提这个。要是提这个,我来气。要是当初不进突击队,我也不会有打架的事。不到突击队,也就没有再回去的事。上来了,再下去,我很没面子。”
都乙凡也就有些来气了。有这样不讲理的男人吗?
“……”都乙凡的心里,可是翻江倒海,当初,怎么就想起来帮这样一个混蛋。
都乙凡感觉特别的累,对张招娣说:“这个人,没治了。我管不了。”
说着,都乙凡转身离去。
看着都乙凡离去,张招娣失去了最后的希望。她感到特别的委屈。哇地一声,她哭开了。这些日子里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
“哭,哭。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章家根一味的任性,也不管妻子的感受。
孩子见妈妈哭,也跟着哭。
章家根就显出十分的烦躁。他过去,要从张招娣的怀抱里夺女儿。
张招娣虽然很伤心,这个时候,头脑却是清醒的。她意识到,要是让章家根把孩子夺了过去,就不敢想后果了。
张招娣死命的护着女儿,最后一个猛劲,抱了孩子夺门而出。
出门后的张招娣,抱着孩子在路口站了一会。
有一辆手持拖拉机从面前开过。
张招娣看见拖拉机,愣了一下,就奔跑起来。
开拖拉机的,看见张招娣在招手,就停了下来。
张招娣乘上拖拉机,进了城。
新厂在城郊,就是拖拉机进城,用了二十多分钟。
路的两边,都是农田、农田里的油菜,被冻的全都萎缩着,没有一丝的精神。这一片的景色,几乎没有绿色。两边的树,也都叶子落尽。
在城中一个十字路口,张招娣下了车。她抱着女儿,去到章家根的叔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