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乙凡这样做，也可以看成是平分秋色了，却是两边都不讨好。
紫娟的脚跺了一下，说：“都乙凡，我对你可是有意见。是非要分清。没有你这样和稀泥的。”
桂琳却说：“紫娟同志，你搞清楚没有。都乙凡这样说，能是和稀泥吗？”
都乙凡双手击掌，说：“好了，好了。你二位，嘴上都先歇口气。你俩不要再在穿衣服的问题上纠缠。好不好？你俩正好在这里。我向你俩讨教一个问题。”
桂琳和紫娟就都把目光投向了都乙凡。
什么问题？
需要她们贡献智慧吗？
都乙凡用手挠了额头。他是想抛出一个话头，把两个女孩刚才的争执掩盖掉。可又觉得，同这两个女孩讨论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那个了。女孩不会对他的这个问题有兴趣的。
桂琳倒是催促了，“到底什么问题，你倒是说呀。”
“你们认为，有没有可能，将来不用人来操作机床？”都乙凡抛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两个女孩这时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看向都乙凡。
紫娟是车床工，说：“不可能吧。不用人，工件怎么才能加工出来？”
桂琳是磨床工，这时说：“我还就想过这个问题。我现在的床子上，添料就是自动的。要是有人一步一步的顺着这个方向研究下去，机床是可以不用人来操作的。”
都乙凡说：“据说，外边已经有了自动化的机床。只是，我还没有看见。我就想了，要是哪一天，我弄出一台自动化的机床，该是多么的伟大。”
紫娟说：“都乙凡。你这话说的，有些狂了。你不可以用伟大来形容自己的。”
桂琳说：“怎么就不可以。伟大的人民，就包括都乙凡在内的。”
紫娟朝桂琳翻了眼睛，说：“你这是死抬杠。”
桂琳说：“我不是死抬杠。我真的是很看好都乙凡的。他能做成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话题落实到了这里，紫娟发现，自己有些傻了。比较起来，桂琳比她精明许多，知道顺着都乙凡的思路说话。这明显是能讨好都乙凡的。
虽然意识到错了，紫娟却不肯服输，说：“我这个人，说话从来就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不会拍人家的马屁。”
桂琳没有再接话，只是给出一个冷笑了。
都乙凡说：“我一直就在想，我在技术革新小组，怎么样才好把自己的全部能量用出来。”
桂琳说：“我知道你的心思很大的。”
紫娟说：“心思大，不一定非得搞技术革新，可以当干部呀。我爸就认为，都乙凡是干部的苗子。”
听了紫娟如此一说，都乙凡愣了一下，多少有些意外。紫家的人议论他？
桂琳说：“紫娟。你爸看好都乙凡，怕是你在家里引了这个话头吧。”
紫娟也不掩饰，说：“是的又怎么样。我又没有说都乙凡不好。我认为，都乙凡很厉害的。”
桂琳问：“怎么厉害？”
紫娟答：“方方面面，都厉害。”
“你并不了解他。”
“我了解的，并不比你少。”紫娟说了这句话，瞪了桂琳一眼。
桂琳把凳子往一边挪了挪，低头织毛线，还是那条围巾，已经织出半条了。
紫娟凑上去，看了几眼，问：“桂琳，你这条围巾，给谁织的。看这样子，像是男人用的。”
桂琳抬头看了紫娟，巧笑，说：“不告诉你。”
紫娟说：“不告诉，就不告诉，我还不想知道呢。只是，我觉得吧，这个天气里织毛线，冬天用起来，会有难闻的味道。”
桂琳说：“要洗的。”
紫娟就有了些好奇，“毛线怎么洗，用肥皂吗？”
桂琳又看了紫娟一眼，说：“看样子，你在家是不做家务活的吧？”
“我想做的，妈不让我做，说我做不好。”紫娟说这话时，居然用了自豪的口气。
桂琳说：“我就看出来了。告诉你吧。洗毛线，先把肥皂用刀削成片，在水里泡。等到泡化了，才可以把毛线放进去。”
“好复杂。”紫娟的口气却是不屑一顾。
都乙凡听了两个女孩的对话，这时就扫过去一眼。两相比较，桂琳确实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孩，紫娟在这方面要差一些。在交往中，都乙凡已经感受到，桂琳的手很勤快，会洗衣服，会自己做衣服，缝缝补补自然也就不在话下。在这方面，紫娟差许多了。
突然，车间外传来深沉的声音。
“嗷─呜……”
紫娟听到这个声音，神经质的一个跳跃，靠到了都乙凡身边。
“狼，狼。”
看到紫娟这个样子，桂琳却笑了，说：“你就像才到这里来的。狼叫，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是在山里头。”
紫娟说：“我怕嘛。听到狼叫的声音，我的身子就打颤。”
都乙凡看了身边的紫娟，自然的，联想到那次在黑大岗上遇见蟒蛇的那一幕。
“狼和蛇一样的。你不招惹它，不会有事的。”都乙凡这样说了后，朝紫娟笑了一下。
紫娟却觉得都乙凡的这个笑，有些暧昧的成分在里面。她也联想到了那次的黑大岗之行，不自觉的，脸上红了一阵。
这时，有两个大男人进到这个车间。这两个是保卫组的夜巡人员。
保卫组的夜巡人员，这是巡逻到了终点。都乙凡所在的这个技术革新小组，在山谷最里面的厂房里。这个厂的生产用厂房有十好几座，布局像一艘舰船，都乙凡在的这个车间，就是舰船的尾巴。
两个夜巡人员在车间里转了一圈后，到了门口，出门前，其中一个年长的丢下一句话：“都乙凡。你离开的时候，把大门锁好了，电源的总闸刀，要记住拉下来。”
都乙凡回应，说他会这样做的。
两个夜巡人员离开这个车间后，又有了一个聊天的话头。
年轻的一个问：“杨哥，紫大组长的丫头怎么在里边？这丫头，是不是看上都乙凡了？”
被叫成杨哥的回应：“这个还用说吗，再钝的眼睛，也能看出来的。”
“不是一直有人说，桂琳在追都乙凡吗？”
“你没听说吗，两个孩子在一块吃饭，抢着吃，这样吃，才香。甭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一个人喝酒老没劲，要是两个人，或者再多一个，那个酒喝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听你这样比喻，还真的是这个理。倒是，都乙凡那小子，走运了。”
“没办法的事。谁让你的脸模子不到他呢。”
“可我听人说，都乙凡那小子，狂傲的狠。我怕那两个女孩，他一个都看不上。”
“哈哈。你就是多操心了。真的是那样，那是人家能耐。”
都乙凡在这边，耳根子热。他以为是被两个女孩盯着，难受引起的。他不会想到，那两个平时没有什么交集的巡更人员，在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