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春来回到厂里，上班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这，有些出乎凤春来早先的想象。
下班时，有人叫了凤春来，问要不要一道走。
凤春来说还想在车间里多呆一会。
问话的人也就理解了。
这个班组，没有中班，因为最近的活不多，取消了中班。其它的班组有中班。
天色快要黑下来，凤春来才离开车间，
他没有从中央大道上回去。按说，天色已晚，可以从厂区大道上走了。
凤春来有自己的考虑。他要为明天，为接下来的日子考虑，要寻找到一条适合上下班的路线。这条线路，就是早上晚起了没有走过的。围墙外。
任何一个单位的围墙，时间长了，都会因为这个或那个的原因，出现缺口。
凤春来出了车间后，从最近处的一个缺口到了围墙外。围墙外的边沿上，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羊肠小道。
这种小道，不好走，尤其是凤春来现在的腿，走起来有些吃力。即使吃力，跛的幅度即使大，也不会有人看见。这可以让他的精神上放松不少。
从围墙外走，肯定是要多走路的。
走了一会，凤春来感觉肚子饿了。好在中午工友们带给他吃的东西还有一些。他离开车间时，把这些中午没吃完的食物带着了。这时，找了一块石头，坐下。
凤春来的晚饭，就这样对付了。
吃了东西后，明显感到有了力气。
风春来走完了围墙外的羊肠小道，上了一条环山小河的河堤。
走上这条河堤，凤春来联想到当初，那个夜晚，从那莎家出来，就是从这条河堤的那头走过来的。
凤春来现在走的是河堤的这头，要走多出来的U型。在这个U型顶端，座落两间房子，依山而建。这是做豆腐的豆腐坊，做了豆腐供应厂里的。
凤春来渴了，进了豆腐坊，讨了一碗水喝了。
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下来，凤春来没有直接回房间。他去小店。
这个只有两间房的小店，是县城供销社设在厂里的一个点。这个厂里的商店，也独此一家。
那个时候开店，可不是谁个想开就能开的。只有国营商店或者供销合作社可以往四处设点。个人要是开店，搞自由买卖，是犯法的。情况严重的，要追究法律责任。
凤春来站在阴影里，等了好一会，不见有其他的人来小店，才走进去。他买一只小闹钟，买了花生糖饼干一类的零食。想买面条的，房间里的面条不多了。没有买成，身上没带粮票。买米买面条必须有粮票，才能买到。
买好了这些东西，凤春来回宿舍。
路上，遇见一个熟人。
这个熟人向凤春来打了招呼，“凤春来，你回来啦。”
问话的口气，显然没有恶意。
凤春来却紧张的不行，一惊，身上居然有要出汗的感觉。
喃喃地，回应了，只是蚊子般的声音。
两个人算是擦肩而过。
凤春来有了逃跑的动作，步子明显加快。他不敢回头，害怕刚才问他话的人再叫他，很害怕人家再问他其它的问题。
出了这种事后，原本就比较敏感的凤春来，变的特别疑神疑鬼。
这也难怪。大多数人要是有凤春来这样的遭遇，难免不是他现在这样的心态。
凤春来感觉到，自己已经是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他怕人家关注。
关注凤春来的人还是有的。
张招娣就是其中一个。
今天早上，在车间里见到凤春来的那一刻，张招娣可是被深深的触动到了。凤春来落魄的样子，给了她很大的刺激。她再次的后悔，当初干吗要多嘴，要把这事告诉周佳丽。明明知道周佳丽的嘴巴快，还是告诉了。
章家根把吃饭的碗筷拿到外面的水龙头上洗净，放在洗脸盆里端回来。
张招娣像没有看见章家根似的，坐在铺沿上，看着窗户外面，样子呆呆的。
章家根放下脸盆，把里面的碗筷收拾了放好。
“阿娣，你怎么啦？”章家根对张招娣的感受始终是关注的。
章家根一直有一个朴实的想法，就是要让张招娣每天都开开心心。
张招娣没有隐瞒自己的感受，说：“早上，上班时，凤春来进车间时的那个样子，我一想起来，就心里堵的慌。”
章家根能够理解，却不能全部理解。
“事情过去了。凤春来也回来了。你就不要多想什么了。”章家根能给张招娣的，就是这种安慰。
张招娣叹息一声，说：“要是我，不多嘴，凤春来和那莎的事情，就不会闹到厂里的人都知道。我很自责，真的很自责。”
章家根不好说什么，接不了这个话头，就默默地到了心爱的女人身边，依着，坐下，手抚着身边人的一只手。要说自责的话，他才是源头。可他不想承认。
两个人都不说话。
这个时候，走道里也很安静。
面前小桌子上的小闹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清晰。
有一会了，张招娣问：“阿根，你看，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给凤春来做些补偿。”
章家根说：“这个，就没有必要了吧。他的事，是自己做出来的。我们只是把这个事情说了。责任不在我们，在他自己。”
张招娣把手从章家根的手里拽出来。
章家根已经了解了身边这个女人的脾气，没有再去执张招娣的手。
“好吧。我想想。想到适合凤春来的，可能要时间。你要我一时间就想出来，有些困难。”章家根只能这样实话实说了。
张招娣喃喃地说：“我没有让你立马就想出办法。我们应该有这个打算，才好。”
章家根看了张招娣一眼。
张招娣起身，说：“我想回去了。”
“现在就回吗？”章家根还想心爱的女人在这里多呆一会。
张招娣说：“我心里好烦的。”
章家根的身子往一边让了让，给张招娣让路。
张招娣走到门口，就要打开门时，又回转身子。她提醒章家根，“不要再对都乙凡和雷小薇的事做什么了。我心里好害怕的。”
章家根答应张招娣，另想办法帮慕容之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