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班钤响过有一会了,赵玟秀才走出车间。
原本喜欢人多、喜欢热闹的赵玟秀,突然地对人多的地方有了抵触。即便下班,她也要落单一个人走。要不是上班的纪律管着,她真想躲在房间里。
凤春来和那莎的事情被大家淡化后,赵玟秀却感觉到一些人开始关心她了。这真的莫名其妙。该关心的不去关心,不该关心却来关心,这些人吃饱撑着了。赵玟秀相当的郁闷。
为了避免和过多的人接触,下班铃声响起后,赵玟秀磨磨蹭蹭的,把已经擦干净的机床再擦一遍,要不,把工具箱再整理。她要等下班的人流过去,路上少有人或者没有人时,才走出车间。
日子在赵玟秀的眼中,变成了灰色,就是周边山上初秋的景色,在她看来,也没了光彩。
细心的人们会发现,厂区那条开似舰船甲板的大道上,赵玟秀形单影只,踽踽独行。
可有的时候,赵玟秀还是没法躲开一些人,尤其是有话唠症的人。
这不,有一个年龄稍大的女工,从赵玟秀的身后撵了上来,“小赵,你也弄这么晚下班?”
赵玟秀侧过脸,给了一个苦笑,说:“擦机床的,弄晚了。”
“小赵,听人说,风春来去了学习班。你知不知道那个学习班,是做什么的?都学习一些什么样的东西?”
“好玩。你问我,我哪里知道。你应该问他去。”被问及的这个问题,让赵玟秀的心里十分不爽。
“他去那个学习班,学什么东西,你应该知道的。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听人说,那莎也去了那个学习班。你知道吧?”
这个好管闲事的女工,脑子似乎有些问题。她忘记了一个基本常识:打人不打脸,说人不揭短。
“有意思吧。我干吗要知道?”赵玟秀的口气很生硬,同时甩给这个女工一道不友好的目光。
这个女工讨了个没趣,嘴里却在“切,切”的。
这个女工又说:“这事有意思吧,两个人做了那种事,现在非得又把他俩弄到一块。让他俩天天见面,这不是学习,是受罪。”
赵玟秀心头的不愉快在发酵,不得不说:“告诉你啊。以后吧,不要在我面前提风春来,这家伙和我没一点关系了。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道上的人。”
“是这样啊。你早说啊,我不知道的。难怪说到他,你就这样的来气。”
赵玟秀说:“这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不来气吗?我算是前生瞎眼了,怎么就认识了他。”
“小赵,不是我说你哈。我觉得呢,风春来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我们都认为,肯定是那个狐狸精招引了他的。男人嘛,遇上这种事吧,没几个能抗得住。我说的,你应该明白吧,就是那个女人叫他做的事。”
“烦不烦。求你,不要再说了。”赵玟秀说了,鼻腔里还哼了一声。
这个女工,自找的讨了个没趣。但这又是一个不和人说话就难受的一个人。她又说:“小赵,你最近的脸色有些不对,有没有哪方面的毛病?之前吧,我看你的脸上,红红的苹果样的。那时,可是好看了。现在怎弄的,不能吃了吗?”
“我啊,很能吃。你看我吃,会吓死。”赵玟秀的这一句话,就像是甩出去的,用了力度。
“哦。这就好。做女人嘛,就这个命。这一生,多多少少会遇上一些事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懂我说的这个意思。我是说啊,会遇上男女关系上的事。男人天生有些贱,少有能守老婆一生的。”
前面还有一大截路要走,和赵玟秀说话的这个女工,偏偏喜欢八卦。赵玟秀这时的脑袋可是大了。
有些怕这个女工。赵玟秀扭头看了来路一眼。
“我有样东西,没带回来。”赵玟秀不想再搭理这个人,突然一个转身,往回走。
赵玟秀回转往车间去,落下这个女工无趣地“切”了一声,自说自话:“这人啊,真的不能经事。就这点小破事,就把脑子弄出了问题。”
赵玟秀在往车间去的路上,已经是泪眼婆娑。她可是不轻易掉眼泪的,一直都很坚强。可是,现在,她真的扛不住了。
以往,赵玟秀可是很坚强的。
在乡下时,一次在大堤上挑土方,可能是担子重了,脚下一滑,整个人就从河堤上滚到河堤下,脸上被划破出了血,腿和胳膊也受了伤。就这样,她没掉一滴眼泪。她爬起来,身上的泥土没有拍去,就又挑上了担子。
可是这一次,赵玟秀没有伤着胳膊,腿脚也没有伤着,却哭了。
现在的她和在农村的她,真的不好比。那时,她人前人后的,就是一个人物。招工的时候,公社领导可是苦口婆心的,劝她不要到工厂来。当时,领导可是说了的,说是有打算,提她当公社的妇联主任。
如果当时留下,赵玟秀也就算是走上仕途。可她当时就是想进厂。当工人多好啊,穿上工作服多光荣啊。她的脑子里想的,工人阶级可以领导一切。
就是这样一个想法,她进了这个厂。
现在,想起进厂前,公社领导和她谈话的情景,赵玟秀禁不住埋怨自己。要是那个时候听了领导的话,不进这个厂,现在的她,肯定不是眼下这个样。开会时,她应该坐在主席台上的。
赵玟秀开始怀念乡下的日子。她现在好想回到乡下去。在乡下时,也有人追求过她。那个人,肯定不会像风春来这样和女人乱搞。
赵玟秀这样自以为是的想过,用手在脸上抹了眼泪。动作上,带了些粗野,使劲的样子。她跟自己赌气。
眼泪抹去后,赵玟秀咬起了嘴唇,恨恨地,愤愤地。
转念,赵玟秀又怪罪起章家根。风春来再不好,不管是那莎勾引了他,还是他有意和那莎上铺,那是他俩的事。章家根掺和这事干吗?要是章家根不把这事捅出来,厂里的人也就不会知道凤春来和那莎有这种事,她赵玟秀也就不会被人背后指指点点。
越是这样想,赵玟秀越是对章家根恨的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