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乙凡听说厂里出了大事故。
这样大的火灾，传播速度可是快的。
准确的说，消防大队的通报发出比较快。
农机厂的领导在说这个事，在一个技术分析会上说的，就是提醒大家注意安全生产。
都乙凡做为大厂来的技术指导，出席这样的会议。
农机厂是个小厂，才两百多人。
都乙凡从农机厂领导提供的情况，觉得这个火险出在三连。他用了农机厂领导的电话，问了厂里的火灾情况。得到的消息，居然就应了他的猜测，而且，凤春来在这次事故中受伤了。
都乙凡听说凤春来住进了县医院，就赶了过去。
到了病房门口，都乙凡站住，呆住了。
什么情况？
眼前的场面，是都乙凡根本就不可能想到的。凤春来成人物了。
凤春来的病床前，挺热闹的样子。有厂里的领导，有来探望的工人代表。雷小薇站在一边。
有领导提醒要给凤春来喝水，雷小薇赶紧端了水杯送过去。
都乙凡有些懵。
上一次，凤春来也是在这家医院，来到病床前的，除他和龙威之外，再有的，不是来宣布断绝恋爱关系，就是审查讯问写情况说明。
这一次，竟然有领导过来。看架势和各自脸上的表情，就是慰问和探望的。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束鲜花。这才刚刚春天，还没有这样大的花儿。显然，是绢花。
都乙凡进来后，从外围的人嘴里，听说了事情的大概，也听说了军代表对这个事情的态度。
凤春来看见了都乙凡，笑了笑。
来探望的领导和工人代表走了。他们是乘厂里的罗马吉普车专程来的。
专程探望。这个待遇，可是不低了。
不低的待遇还有，单独的一间病房。
现在，里面只有凤春来和都乙凡，还有雷小薇。
都乙凡说了感谢的话，：“雷小薇，谢谢你。”
凤春来笑着，说：“我没有想到，领导允许小薇来照顾我。”
雷小薇的头偏了一下，有些得意的，说：“是我主动要求的，好不好。”
凤春来说：“没想到，小薇的胆子这样的大。也不怕被开除。”
“好大的事。我才不怕呢。大不了，回家去，让爸爸养着我。”雷小薇说着，身子晃起来。
都乙凡拍了凤春来的肩膀，说：“好好的待小薇。人家为了你，可是不管不顾了。小子，我十分的妒嫉你。能有这么一位女孩子，这样的有心。福气啊，春来，福气。”
听人家当面说赞美的话，有时候，当事人听着，有时候也会别扭的。
雷小薇拿了盆，里面有一双袜子，向门口走去。显然，她是要去洗袜子，把这里的空间让出来。毕竟，老朋友来看望，还是有些话要说的。
都乙凡问了当天的火险情况，问谁带的班，谁惹的事。
凤春来就所知道的告诉了。带班的是慕容之鹏。
听说是慕容之鹏带班，而且人还不在现场。都乙凡脸上滑过一笑。慕容之鹏这次，肯定完蛋了，一撸到底不说，可能还要有别的处分。
都乙凡问：“谁惹的事？”
凤春来说：“那个人，我不太熟悉。可能是新来的学员。”
都乙凡说：“那家伙，有可能要进去。”
凤春来有些吃惊的样子，“这么严重？”
都乙凡点头。他对这一类的，应该知道多一些。父亲的那个单位，关押的人中，就有与火灾相关的责任人。
都乙凡又问到雷小薇的一些事情。
凤春来也就没有保留的，把之前所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应约去到雷小薇家的事情说了。这之前，都乙凡也知道雷小薇撞了凤春来的事，只是，不知道这竟然就是一场戏，是由雷小薇自编自导自演的。凤春来只是一个蒙在鼓里的配角。
知道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插曲，都乙凡对雷小薇可是刮目相看了。换句话说，在都乙凡地的心目中，雷小薇的形象比之前要亮丽许多了。
厂里又来了一拨人探望凤春来。
都乙凡看出来了，这一天，凤春来这里不会太安静。厂里遇到这样的事情，有军代表的态度在先，下面各个单位各个部门，会跟上来做出相应的工作。
让出座下的凳子，都乙凡也就告辞了。不是与凤春来告辞，好朋友之间，用不着这个。他是与新来的这一拨人告辞。
因为这次的火灾，凤春来成了英雄。
这是军代表给定性的。
对于一个之前有问题在身，现在却成了英雄，有些人想不通。人生，可以这样的大逆转吗？
有些人，闲的时间多，闲到无聊，总会找些事来说的。
凤春来的这次出彩，又引起了这些人的兴趣。
有人断定，凤春来之前的疯，就是假疯。
自然会有人不同意这种判断，认为是这场大火，把他惊醒，治好了他的真疯。
扯淡往往就是这样的，什么样的说法都有。
闲聊时，有说法，就有人会为一个说法抬杠。
居然就有人傻乎乎的，直接去问凤春来，之前的疯，是真还是假。
这个人还真的能探奇。为了得到一个结果，他专程乘厂里的班车，去到医院，借了探望的名义，要凤春来的一个确切说法。
后来听说，这个人的较真，是有前因的。他们打了一个赌、赌的是两份红烧肉。
食堂的红烧肉，两角钱一份，小半碗呢。
当时，肥到进嘴流油的红烧肉，可是好东西。那时，居民吃肉，定量供应，有的地方一个月半斤，有的地方，一个季度半斤。厂里的情况特殊，可以多一些计划供应。
为了赌赢，这个人就来到了医院。
听到来人问出这个问题，凤春来笑了。
“我不清楚。”凤春来只能这样回答。
这个回答，肯定不能让来探问的人满意，认为凤春来的回答没有诚意。
“不可能。凤春来，你可不要骗我。”这关系到我的两份红烧肉呢。
后半句话，这个人没说出来。
“真的说不清楚。可能我的心里知道，可它就是不告诉我。”这个时候的凤春来，心情很好，说话也就多了些趣味，竟然这样幽默了。
来问话的，摇头，丢下一句话：“你小子，不够朋友。”
凤春来笑了。他对这个人开始时反感，现在不反感了。因为，刚才人家可是说了，不够朋友。也就是说，人家是把他看成朋友来问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