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海在球场上受伤后,守候在现场的医生,立马到了郑平海身边。
这场球赛,厂里比较重视。总决赛时,后勤组让卫生所安排医生到现场。
这是一个男医生,就郑平海的情况看了,向一边的领导做了汇报,要求立即派车辆将伤者送往县医院。
领导问医生:“情况有这么严重吗?”
医生说:“会很麻烦。这丫头也是,怎么就砸了要命的地方。”
赵玟秀在人群外站着,医生的话可是听得清楚。有了医生这句话,她紧张的不得了,身上打摆子似的哆嗦。身边的人都在看着她、她感觉无地自容了,就逃跑似的跑离了现场。
赵玟秀跑到没人的地方,再也禁不住,“哇”地哭开了。
这事闹的,丑死人了。
哭了一会后,赵玟秀不哭了。
赵玟秀愣在那。她隐隐约约地预感到,可能会有大的麻烦事临头。至于麻烦到什么程度,她没这个能力预料。这时,只是一个感觉,隐隐约约的感觉。
郑平海被送到县医院后,很快就有了检查结果,结论为外伤引发的器质性阳痿。
厂里即时通知了郑平海的家人。
政工组长胡才华,是厂里派在医院负责这件事的负责人。
郑平海的父母就在县城里工作。他们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医院。
在听了医生的诊断结果后,郑平海的父亲当时就拍了桌子,对胡才华发火,要厂方负全部责任。
郑平海的父亲在县里可是一个人物,眼下身为这个县的第二把手。郑领导发火时,脸上是杀气腾腾。
也是,虽然批了四旧,有些东西却是批不掉的。这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意识,就批不掉。这是深入每一个成年人骨髓的东西。
儿子用来传宗接代的家伙丧失了应有的功能,就意味着他们郑家要断子绝孙。这对于几代单传的家庭来说,孰可忍孰不可忍。郑领导岂能善罢甘休。
郑家的一个邻居,早先是行走江湖的郎中,后来在割资本主义尾巴时,不允许他继续从事这个行当,只好歇业在家。
听说郑平海受伤的情况后,出于邻居间的关心,问郑领导家的儿子有对象没有。郑领导还有他老婆,自然要说,这个时候,出了这种事,还是先治病吧。
这个做过郎中的邻居告诉,有一种治疗方法,叫“那个东西感觉练习法”。郑领导自然要问这个练习法是个什么鬼。郎中说,这个练习法说白了,就是要有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子陪睡。
为人父为人母的对视了一眼,还有这办法?
郎中继续传授秘诀,这样做,目的是通过用女方的手,不断的抚摸还有就是身体的体温,让郑平海的那个家伙起作用。
死马当活马医。郑领导就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要胡才华把那个女孩叫来。
胡才华面对郑领导的这个要求,面有难色,不好表态。
这样做有点过了吧?不管怎么说,赵玟秀并不是有意的。再说,人家还是一个没有对象的女孩。要是陪睡后,今后还怎么嫁人啊?
胡才华说:“这个,是不是再商量?”
“商量个屁!”郑领导骂人。
胡才华说:“那个女孩还没谈对象,要是这样做了,人家今后……”
郑领导打断胡才华的话,“不要这样那样的,我已经说话了,就这么定了。你去做那个女孩子的工作。其它方面的想法,全是扯蛋。我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郑家还靠郑平海传宗接代呢。”
胡才华说:“我必须回去汇报,还要和小赵商量。”
郑领导说:“奶奶熊的,商量?我儿子被你们弄成这样,我他麻的和谁去商量?”
这个事,很快就传到赵玟秀的耳朵里。
赵玟秀听到这个消息后,彻底的懵了。
这是什么事啊?
她还没有结婚呢,还是黄花闺女。现在让她去陪一个并不爱的男人睡觉?
一向很要强的赵玟秀,已经完全没了狠劲。她闯下这个祸,够奇葩的。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了。听说郑平海的父亲不依不饶,赵玟秀只好给父母拍了加急电报。
时下最快的通信手段,只有电报。
赵玟秀的父母接到电报时,不知道女儿出了什么事,惊慌得做各种猜测。他们工作在这个县最为边远的一个镇上,是供销社的职工。
赵玟秀一直是他们的骄傲,被贫下中农包送进了这座三线厂,成为领导阶级中光荣的一员。女儿做过的事中,唯一让他们不爽的,就是和风春来谈上了恋爱。
望着女儿拍来的加急电报,做父母的百思不得其解,女儿有什么急事。两口子只能是一遍又一遍地望着电文:速来厂,有急事商量。
父母到厂,出现在赵玟秀的房间里。
赵玟秀一句话没说,就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流涕。
母亲拍着女儿的后背,说:“丫头,什么事,把你搞的这样伤心?”
父亲在一旁说:“秀儿,先不要哭。有什么事,跟爸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有爸呢。”
赵玟秀有了刚才母亲怀抱里温暖的一抱,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气,所有的憋屈,得到了释放。这时,她的心里也就稍许平和了。她将球赛的事说了个大概。
听了女儿的叙述后,两口子对望了。这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事有些离谱,却已经是事实。
父亲说:“秀儿,你不要怕。他受了伤,花钱治就是了。花多少钱,我们认。”
赵玟秀说:“不是这样的。他家要的不是这个。”
母亲问:“他们想怎么样?”
赵玟秀就把郑家的想法和要求说了个仔细。
母亲问:“这是他们家的人,当你的面说的?”
“不是。是厂里的人告诉我的。”
父亲说:“他们家的人还是人吗?混蛋想法。简直就是笑话。我不可能答应!”
母亲说:“丫头,不要怕,你爸在这里。”
父亲说:“丫头,我们家,根子红。你呢,苗子正。你不要怕。我就不信,西风能够压倒东风。”
母亲应和,“就是。”
他们一家人正说着话,政工组长胡才华来了。
胡才华见到赵玟秀的父母,说:“好、好。你们来了就好。”
大家重新落座。胡才华将郑平海父母的意见又说了一遍。
赵玟秀的父亲在胡才华不紧不慢说这事时,已经表现了激动的情绪。胡才华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完,这个做父亲的忍不住了。
赵父站了起来,说:“胡组长,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坚决不答应。”
“就是,就是。”赵玟秀的母亲说:“有病,有伤,可以治的。说是我女儿害的,我们可以认这个钱。需要多少开销,我们出就是了。要的钱,即使凑不齐,我们可以砸锅卖铁。陪睡,肯定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胡才华将一支香烟递给赵玟秀的父亲后,说:“我也不赞成他们的设想。可是,郑平海的父亲就是信了邻居的话,要试一试。”
赵玟秀的父亲说:“说的倒是轻巧,这可是我女儿一世的清白。”
胡才华啧嘴。
赵玟秀的母亲问:“那个姓郑的,什么来头?话说这样狠。”
胡才华又是啧嘴。
赵玟秀说:“胡组长,听说,郑平海的父亲,人很凶的。是不是很凶?”
母亲说:“丫头,不要管他是不是凶。处理事情是要讲理的。”
胡才华说:“别人说他凶,我看也不见得。当干部的嘛,说话口气有时会硬一些。”
赵玟秀的父亲问:“你说他是当干部的,做什么工作?”
“瞧,他们家的情况,我忘了介绍。”于是,胡才华将郑平海父亲郑领导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赵玟秀的父母听了胡才华做的介绍,可是怔住了。情况介绍完后,夫妻俩只是相互对望,一时又都没了话。
赵玟秀父母压根儿没有想到,女儿这一球砸伤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县里第二把手郑领导家的公子。郑领导这个人,他俩是知道的。那个人,在这个县里可是个人物,从来说一不二的。
夫妻俩不再说狠话,开始哀声叹气。
这是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