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佳丽父母来到厂里的消息,传开了。因为与周佳丽有关的两个男人,都不简单。慕容之鹏在厂里是个人物,都乙凡也是一个人物。
在第一时间,龙威就把周佳丽父母到厂里来的消息,传给了都乙凡。
都乙凡在农机厂的机床边做指导。
听到这个消息后,都乙凡先是怔住,又发了一会愣。
父母到女儿工作的单位来看望,本是正常的事。可周佳丽的父母来,事发突然。因为有周佳丽那封信吹风在先,都乙凡不能不多想些问题。
不管怎么说,既然周佳丽的父母来了,必须去见上一面。
凡事主动比被动好。都乙凡决定回厂,去见周佳丽的父母。
在百货大楼买上两个罐头,称上两斤点心。都乙凡赶上厂里在城里的最后一趟班车。
回到宿舍,都乙凡梳洗干净,换上一套体面的衣服,提上东西去厂里的招待所。
都乙凡在招待所门口碰见慕容之鹏。
慕容之鹏向外走,看到都乙凡手里提的东西,心里有数,知道这是去看周佳丽的父母,却明知故问:“都乙凡,你这弄得像是走亲戚,去看谁?”
都乙凡淡淡地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慕容之鹏看着都乙凡走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都乙凡径直去了服务台,去问客人的房间号。
正在和父母说话的周佳丽,见到都乙凡在门口站着,先是一愣。她压根儿没有想到在农机厂帮忙的人这么快就过来。
周佳丽站起来,将自己的父母介绍给都乙凡,又将都乙凡向父母做了介绍。
都乙凡向里面走了两步,叫了“叔叔好。阿姨好。”
周佳丽的父亲站起来,主动地握了都乙凡的手。周佳丽的母亲没有起身,也没有点头。她默默地打量了都乙凡。
周佳丽叫都乙凡坐。都乙凡没有坐。
都乙凡尴尬地站着,尴尬地笑。他从来就没有这样别扭过,这样的不自然。他是想等周佳丽的父母叫他坐。周佳丽的父亲没有说,母亲也没有说。
周佳丽的母亲明知故问:“你是哪一个,来做什么?”
这话问得都乙凡是一愣又一怔。刚才,周佳丽已做过介绍,怎么还要问我是哪一个,这事?这是?
周佳丽的母亲又说:“哦。你就是那个都乙凡。你来了也好,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我女儿已经决定嫁给你们的慕容连长。”
啊?这可是出乎于都乙凡的意料。慕容之鹏是对周佳丽有意,可周佳丽从一开始就对慕容之鹏无心。只知道周佳丽的父母要女儿嫁给一个军官,没有想到,事情变化这么大,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更换了人选。
龙威给都乙凡传信过去时,还不知道周佳丽父母来到这个厂另有目的。龙威只以为做父母的是来看女儿的。后来,龙威知道了新的情况,想再传信,却一时没有进城去的人。
消息滞后,都乙凡就有了些被动,甚至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都乙凡在这时只有进不能退。他想说些什么话好为自己加一加分。
“阿姨……”
周佳丽的母亲打断了都乙凡的话,说:“小伙子,我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你不会要我撵你走吧。我把话说的很明白了,你还呆在这,死皮赖脸的。有意思吗?”
周佳丽用手拽了都乙凡的衣服,说:“都乙凡,你先离开。过后,会向你解释的。”
母亲瞪了眼,朝周佳丽呵斥道,“小佳,你在做什么?还要解释什么?”
都乙凡见是这样的场面,结局已经清楚,再这么呆下去,确实是没有多大的意思了,只好告辞。
周佳丽的心里酸酸的很难受,跟着出门。她是想送都乙凡出去,多给几句安慰话。才到了门口,母亲叫住了她。
“小佳,给我回来!”
周佳丽的父亲提了礼品赶出来,把东西塞到都乙凡的手中,拍了拍都乙凡的肩膀说:“小伙子,你会找到一个好媳妇的。”
都乙凡咬着嘴唇,使劲地点了头,却不愿把已经带来的东西带走。
周佳丽的父亲说:“带走吧。要是给扔出来,你的面子上,就不好看了。”
都乙凡只好把提去的东西,又带了回去。
风春来在房间里一个人喝着小酒。他见都乙凡把带去的东西提了回来,也就知道了结果。
对于凤春来现在迷恋上酒,都乙凡已经不想说了。对于外界评说凤春来是神经病,都乙凡有自己的看法。都乙凡已经能够理解凤春来活到这一步的不容易。
至于凤春来是不是神经病或者是精神病,都乙凡看的明白,凤春来房间里的表现和在在外面的不一样。
都乙凡随手把门关上了。
风春来问:“情况不好?”
这个时候的都乙凡,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皱巴巴的没精神。
风春来说:“你曾经说过,天塌下来也就这么回事。以你都乙凡的性格,能够坦然地笑对一切的。”
都乙凡将提的东西丢在一张空着的下铺上,“这件事,我怕是不能坦然了。”
风春来一时不知道如何说是好了。他了解都乙凡的处事风格,对于认可的事,对于投入精力去做的事,就会一心把它做成,绝不半途而废。
风春来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都乙凡。风春来很想帮一帮这个好朋友的,却想不出好的办法。他只能是搓手,想叹气,却不敢出声。终了,他把一杯白酒倒进了嘴里。
都乙凡过去,拿起酒瓶,倒了一杯白酒,喝下。
凤春来往杯子里倒了酒,端给都乙凡。
都乙凡摆了手。
凤春来就自己喝下了这杯酒。
都乙凡的嘴唇抿着,手插在衣兜里,来回地踱步。他从窗口走到门口,再由门口走到窗口。他用脚踢了门口的墙壁,踢过后,身子也就靠在门上。
突然地,都乙凡“嘿嘿、哈哈……、嘿嘿哈哈……”仰脸而笑,却有些傻笑的样子。
风春来把双手抱了头,看着都乙凡。
都乙凡说:“就因为我是一个工人。工人低人一等吗?”
风春来不好多说什么,这个时候,在他看来,说什么都是白搭。他起身,学着都乙凡刚才的样子,踱步。只是,他的样子有些滑稽,腿脚不好,走路平衡度很差。
都乙凡又踱步。
两个人一个走过去,一个走过来,在房间里走开了步子。擦身而过时,两个人会不约而同地向对方笑上一笑。
几个会合后,风春来在窗口那定住,不再走动。
“都乙凡,你过来。那个人是谁?”
都乙凡去窗口。
窗外有一个大男孩,十一二岁,光了身子。
都乙凡说:“哦,你说他啊。张师傅家的儿子。”
“他怎么不穿衣服?”
都乙凡告诉:“他啊,三九天里,也不穿衣服。”
风春来不解地侧脸看了都乙凡。
都乙凡说:“听他父亲说,这孩子七八岁时,生病,得上了肾炎。有个老中医,用了祖传秘方。说是只吃了两条黑鱼,然后,就这个然后了。再冷的天,他身上都是火一样。别人穿大衣可能还冷,他光着身子没有冷的感觉。”
“可能吗?只是两条黑鱼就能吃成这样?”风春来十分好奇。
“说是用八月的荷叶裹黑鱼,涂上泥,烤熟了吃。”
真有这么神奇吗?
凤春来的眼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