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馆长，陈某人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前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学徒的学费，五百文一年太低了，不足以养活一个武馆。”
陈老四语气温和，态度很好。
杨小多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徒弟，真有诚意就不会带这么多人来。
打算先礼后兵？
奉陪。
“可普通人家拿不出二两银子。”杨小多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
“我们开武馆是为了生存，不是为了做善人，杨馆长未免太过慈悲，少林寺方丈自愧不如。”
杨小多：“……”
还以为陈老四能有多沉得住气呢。
“要不你去少林寺问问？是否愿意把方丈之位给我。”
陈老四被噎住，他只想讽刺一下，她居然没听出来？
本来还觉得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开武馆有点本事，想来是自己高看她了。
“杨馆长说笑了。”
“啊？难道陈师兄你没有说笑？”
陈老四的假笑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杨馆长，我们还是说学费的事吧，五百文太少，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我们都活不下去。”
“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陈师兄，为什么我能活得好好的，你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的生存能力不行呀？”
陈老四开武馆多年，弟子无数，走到哪里不是被无数人追捧，连在杨小多手里受挫，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杨馆长，看在周大人的面子上跟你好好说话，既然你不愿意好好说话，就休怪陈某人不客气了！你可知道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
陈老四未说完，被身后一个年轻人打断，“四叔，切勿冲动！”
年轻人同为陈氏之后，陈老四长兄的长子陈立雄，样貌端正，彬彬有礼冲杨小多拱手，“杨馆长，家父陈氏老大，此次前来实在没法了，陈氏武馆已有百年，数百年来都以二两银子的价格立本，杨馆长的五百文，已经破坏了行业价格规则，望杨馆长三思。”
他看起来人模人样的，但杨小多不觉得她收五百文有错，问道，“为什么我能以五百文的价格活下去，你们不能？我不相信你们一个百年的武馆，这么容易垮了
陈立雄依旧维持着温和，一副我也是为你好的模样，“杨馆长有所不知，我们南桥府所有武馆都需要加入行会，行会有规定门槛不得低于二两银子每年，陈氏已是最低价格。”
杨小多没听说过，以原主的经历也没法知道。
这么一说，她倒是想起了新闻里的某馍馍鞋会，也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要求卖馍馍的小贩交会费，否则就不让卖馍馍，还把卖馍馍的小贩告了。
有那味儿了。
下意识问道，“你们每年的会费是多少？”
“一年一百两。”
“一百两！”杨小多瞪大眼睛，“那么多钱最后都进了谁的口袋？又都用来干嘛了？”
陈立雄有记忆后，这笔钱就存在了，他习以为常，从未想过杨小多的问题。
仔细想来，南桥府大小也有三四十家武馆，每年收上去也得有四千两银子，用哪去了？
陈立雄回头问陈老四，后者凶巴巴道，“我哪知道，只知道不交会费他们就会让武馆开不下去，不光武馆，他们还联合其他的行会打压我们其他的生意，让我们没法生存下去，一百两也不算多，就当买个过路费。”
“朝廷知道吗？”杨小多越听越心惊。
她一直以为商户想做生意，交税给朝廷就行，哪曾想还要额外再交一份比税还重的会费给行会。
这方式，比占山为王高级多了。
“你别说这么多有的没的，朝廷知不知道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能低于二两银子一年的，否则就让你混不下去。”陈老四威胁道。
杨小多不急不慢的，“我又没加入你们的行会，为什么要听你们的？”
陈老四愕然，“不是所有的武馆武行都要加入南桥府武术行会？”
“朝廷有这条律法吗？”
这一下，陈老四更烦躁了，“别什么都带朝廷！这是规矩！”
杨小多看向陈立雄，“你也觉得你们行会的规矩高于行会？”
陈立雄当即表示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藐视朝廷，这话说出去轻则挨板子，重则砍脑袋！”
“那行会是造反吗？朝廷都没有规定的事情，他们立了规矩？”
陈老四吓得赶紧喝道，“修的胡说！别在这里巧言令色，就问你加不加钱！”
杨小多没有回答他，而是走出屋子，看向正在练武场上的弟子，大声问道，“有武术行会的人想让我把每年的学费提高到二两银子，大家同意吗？”
正在练武的少年无一人能拿出二两银子每年。
闻言不善的看向屋内，火气也上来了。
“不同意！我明明可以花五百大钱学一年，为什么要花二两，我也拿不出二两！”
“杨馆长，你不会想加钱吧！”
“杨馆长，你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当初说了五百文我们才来的！”
杨小多做了一个手势，让大家稍安勿躁。
“加钱不是我的意思，我也不想加钱！但是呢，有个南桥府武术行会规定，年二两银子是门槛，朝廷还不知道。”
杨小多双手一摊，“我敢不加钱，你们还敢学吗？”
“敢！为什么不敢！反正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学！”
“你都不怕我们怕什么，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杨馆长，说好了五百文不加就不加的！回头我叫我表叔把表弟也送过来！”
陈老四听到外面的对话，脸色难看。
杨小多这个价格，大家都来她这里学，以后他上哪儿招学生？
赶紧冲出去，对少年们道，“大家别听她说，一分价钱一分货，五百文能学到什么东西！大家有钱的还是去我们陈氏武馆，我亲自教你们！”
他话音落，立即收获一片嘘声。
“别说老子没有有二两银子，就算有，拿去买肉吃不香吗？为什么要交给你？”
“就是不去，你还能怎样！”
“你还是赶紧走吧，师傅说得对，这事朝廷知道不！”
陈老四练练受挫，脾气上来了，冲着一群少年就开喷，“你们懂什么，这是江湖规矩，既然要学武术，就要遵守江湖规矩，不遵守江湖规矩的人就没法在江湖中立足，落不到好下场，你们就是最典型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