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了，楼妙璇却有些迟疑地看向罗刹鬼王，“你走吗？”
没想到，罗刹鬼王却是一脸孤傲，凉凉地看了她一眼，“跟你有关系吗？”
生生噎了一下，楼妙璇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耐着性子说道：“如果你跟我师父是族人，那就跟我有关系。”
“自作多情。”罗刹鬼王翻了个白眼，冷淡地扔下一句，便猛地一卷袖子。
楼妙璇和萧湛两个人，瞬间就像狂风中的落叶一般，全然失了对身体的控制，被卷得一下子掉进了那个洞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向冷静自持的萧湛也变了脸色，慌忙在混乱中一把抱紧了楼妙璇的身子，随着她一起往那空茫虚无的深渊中跌去。
不知下落了多久，两个人都渐渐失去了意识。
即便如此，萧湛也始终紧紧抱着楼妙璇，不曾松手。
昏昏沉沉之间，忽然听到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尖叫，就听有人于慌乱中有条不紊地指挥道：“此事太过蹊跷，赶快通知太后。”
萧湛全身虚软无力，但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忍不住用尽全力掀了掀眸子。
掀起的一条缝隙之间，无数的宫女太监慌乱奔走，还有许多护卫打扮的人跑到眼前，关切地问着什么。
然而，脑子越来越沉，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心心念念的，却还是不忘侧头看了一眼身边。
还好，她还在。
微微起伏的胸口，显示着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好好的。
心头倏地一松，便就此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年后。
“皇帝，你来看看——”太后笑盈盈地将一本册子递到了萧湛面前，抬了抬下巴，“这礼单，可还合你的心意？”
萧湛放下手里的奏章，含笑接过，细细看过几遍，斟酌一番之后，便满意地笑道：“母后做事向来妥帖，儿子如何能不放心？”
“你放心就好。”太后心满意足地笑起来，“这婚事，也准备了大半年了。若非赶上国丧，也不至于会拖这么久。等你大婚，哀家去了这块心病，就等着含饴弄孙了。”
萧湛笑道：“母后说的是。”
“看着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过得好，哀家才能安心。”太后含笑，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深深地看着他，“先帝那般过分迷信国师之言，哀家身为太后，从来都插不上嘴。如今，他自食其果，也算是应了国师的谶言，应了四十三岁的那个劫。已死之人的对错，哀家也不想再追究了。如今，你既然坐上了这个宝座，就要记住为娘这些年说过的话，守好你的为君之道，争取做一个盛世明君。知道吗？”
“儿子知道。”萧湛乖乖地点了点头。
但看着太后慈眉善目的样子，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七岁那年，离开南云的时候。
另一个女人也曾这样语重心长地交代他：“泓儿，到了大靖，你要忘了南云的一切，忘了你是南云的太子申屠泓。为娘只要你记住一件事——努力成为大靖的皇帝！到时候，南云的一切是你的，大靖的一切也自会是你的。”
如今，他做到了。
他，成了大靖的皇帝，那个不日将要侵吞南云的大靖皇帝。
而那时候，他将用回原来的名字——申屠泓！
这一切，楼妙璇未曾知晓。
等到大婚之日，她怀揣着憧憬被送入新房的时候，她依然毫不知情。
“妙璇，你终于是我的了。”一番餍足之后，萧湛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从楼妙璇的身上有些不舍地离开。
“我刚才……”楼妙璇晕晕陶陶的，浑身上下酸软无力，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却还是不忘担心地问一句：“是不是弄伤你了？”
“这句话，不是我该问的吗？”萧湛揽着她，手指有些不安分地流连，眼神迷醉地低低一笑，“累糊涂了？”
“萧湛！”楼妙璇羞得娇嗔一句，就推了推他，坚持道：“我还是给你看看吧。我蓄了好长的指甲没修，又尖又利的，肯定把你伤得不轻！快让我看看，免得弄感染了。”
萧湛拗不过她，只得无奈放弃了挣扎，主动侧过身子，把背亮给她看。
然而，楼妙璇的目光触到萧湛的背，却一下子愣住了。
好半天，都没发出任何的声音。
萧湛蹙了蹙眉，警惕起来，“怎么了？”
“你这背上……”楼妙璇有些迟疑地说着，“是怎么回事？”
“不是让你抓了几道吗？”萧湛故作轻松地轻笑一声，心里却开始隐隐觉得不对劲，暗暗揪紧了被子。
“你背上的刺青……”楼妙璇一顿，有些犹豫，声音却很平静，“是南云的图腾。我在书上见过。”
一国之君的背上，却纹着他国的图腾。
这明显不合常理。
但奇怪的是，萧湛似乎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
难道说——他已经绝对信任她了？
楼妙璇的心里，一时间有些复杂难言。
照理说，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是震惊到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对。偏偏，这一刻她太平静了，平静到连她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萧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你。你跟其他女人，确实不一样。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记得。”
“那时候，你说过——我的身上，积毒日久，有过解毒的迹象。但这种毒，始终未能从我的体内完全清除。”萧湛笑了笑，“想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为了不让我忘记灭国之仇，他们用一种特殊的毒液为我刺下了一块图腾。毒解之日，图腾才会显现。而这期间，我将日日忍受这毒腐蚀身体所带来的痛苦。为了减轻这种痛苦，每过一段时间，他们都会送来解药，缓解我的痛苦。而这种解药，也只能缓解我的痛苦。”
“吃了寒冰天蕊之后，我身上的毒便解了。而这图腾，便就此显现了出来。”萧湛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细细地吻，“而看到它的人，你是第一个。”
楼妙璇忽而想到唐慕贞时常放在嘴边的申屠泓，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是申屠泓？”
“对。”萧湛一直看着她的眼睛，小心翼翼，“知道了我的秘密，你要出卖我吗？”
“我为什么要出卖你？”楼妙璇自然而然地拧起了眉，很是不解地斜睨着他，“你现在可是我老公，我的后半生可都靠你了。出卖你，那不是把我自个儿也给坑了？”
看着她纯然的样子，萧湛简直如获至宝，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