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不告诉国师……”祁老将军有些不太认同，又有些迟疑地说道：“毅王殿下何时才能出来？”
“此事，国师也未必有办法的。”楼妙璇急切地说道，“更何况，他苦寻药灵山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我们都心知肚明。若是让他知道了药灵山的所在，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
“我和殿下在药灵山呆了两个多月，那里的一切，我们几乎都已经熟悉了。那里，万物有灵。有山有水，有花有草，可除了一个小药兽，再也没有看到其他有灵智的生物。”
“但那里，却有很多人类生活的痕迹。由此可见，当年的那场浩劫，已经让神圣的药灵山变成了一个无人之地。如果国师知晓了药灵山的存在，那药灵山恐怕就要真正地消失了。”
“楼小姐，这……”祁老将军叹息一声，“你多虑了。”
“当年的那场浩劫，并非国师一人所为。而如今，他也受到了惩罚。想必你也知道，他和你父亲一样，都身负着诅咒，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这些年，他苦寻药灵山的所在，一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二是为了实现陛下多年的愿望。”
“陛下多年的愿望？”楼妙璇喃喃重复一句，拧着眉，有些不解地望着他，“什么愿望？”
“陛下当年，得国师谶言——一生不过四十三。如今，陛下已经到了四十三岁，乃是国师所言的大限之年。他听说，药灵山的盐池，可脱胎换骨，重获新生。所以，这些年，他一直要国师苦寻药灵山的所在。而当年灵医祸起，国师也是为了帮陛下寻找药灵山，才深受其害。”
“这么说，他倒还是好人了。”楼妙璇凉凉地说了一句，唇边净是讥诮的意味。
眼前的这位老人可信，可国师和孝圣帝却是万万不能信的。
“你……”祁老将军一噎，便有些窘迫地看着她，冷冷地说道：“如此讽刺国师，你也不怕担上罪名。”
“老将军，殿下的事，你们若是帮不上忙，不如现在就请回去。也省得这么多人在虞澜，扎了人家的眼。”楼妙璇声音一凉，就有些冷淡地说道：“当初，我是不曾想过要你们来的。这一切，都是太后的主意。现在，既然已经说开了，要你们继续留在这里，也是有些强人所难。”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听她的话，有人就恼了，“就算是太后叫我们来的，那也是因为你刻意隐瞒殿下的行踪才有的事！你这样说，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你也不看看，在你面前的，哪个不是在大靖有着赫赫战功的人？就敢这样藐视我们！”
“罢了！”祁老将军提起沉声，冷哼一声，就不悦地横了楼妙璇一眼，“到底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何必找这不痛快呢？我们回去就是。”
他抬脚走出两步，蓦地又回头看向楼妙璇，冷冷一笑，“不过，毅王殿下的事，老夫既然知道了，就有责任告知太后。接下来的事，可就不是你我所能决定了。”
楼妙璇迎着他的目光，眼底一抹幽邃的光波澜不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她一字未说，只是微勾了唇，慢慢屈身。
慢走，不送。
祁老将军眼里火光惊跳一瞬，微微嗔怒地瞪了她一眼，还是用力振袖转了身。
刚刚出来，身边人便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当真要把药灵山的事告知国师？”
“当然！”祁老将军掷地有声，“药灵山一直是他和陛下的一块心病，你我不知便罢，如今知道了，还如何敢隐瞒？自然是要告知他和陛下的！”
神庙里，楼妙璇脸色阴沉，依旧紧紧盯着那几个人离开的方向，有些不悦地说道：“看来，殿下的事情，不能再等了。”
“你是说……”楚令旭就在她旁边，拧着眉，紧紧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你已经想到办法了？”
楼妙璇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转身看着虞澜的神庙，若有所思，“这个神庙的风格……跟那里的房子有些相似。”
“莫非这处神庙，与药灵山有所关联？”楚令旭觑着她的神色，也似模似样地盯着神庙看。但由于他并未去过药灵山，所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所以然。
“也许吧。”
楼妙璇低低地说着，整个人都陷在了恍惚之中，出神地往前走着。
一步一步，仿佛受了某种力量的驱使，不由自主。
其他人见此，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虞澜的神庙，有南疆之风，与大靖的庙宇大有不同。其间诸神，也并非一张慈悲和善的面孔，反倒有些狰狞凛然，让人不敢直视。
萧元姰有些害怕，一直缩在楚令旭的身后，暗暗拉着他的衣角，悄悄咽着唾沫。
楚令旭其实早有察觉，这会儿竟然一丝嫌恶也没露出来，不驱赶不做声，完全装作一副恍若未觉的样子。
而楼妙璇却径直往前走着，一一看过那些高大的塑像，最后停在了一座塑像前，微微蹙起了眉头。
“怎么……有点眼熟。”
她低喃一声。
楚令旭马上凑了上来，竖起耳朵，“你说什么？眼熟？”
说着，目光顺势一移，就落在了那座塑像上，脱口而出：“这不是天医青篪吗？怎么跑虞澜的神庙里来了？”
他有些纳闷地回头看向其他人，“天医青篪是虞澜的神吗？小爷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众人纷纷摇头。
“属下也未曾听过。”燕藏锋同样纳闷地摇着头，“属下只知——灵医灭族之后，诸国皇帝皆不许供奉他的塑像，更不许尊他一声天医。虞澜当年，虽未曾参与灵医之乱，却也未曾有过维护灵医族的举动。”
“这塑像来得突兀，实在让人不解。”
楼妙璇不再理会他的话，而是一直深深地端详着那尊塑像。
在梦里，她从未看过师父的脸。可眼前的这尊塑像，却依旧给了她一种挥之不去的熟悉感。
难道她的师父就是——天医青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