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孝圣帝的声音,萧湛脸上的笑瞬间尽失,有些不可置信地转眸望了过去,“皇兄?”
“是朕。”孝圣帝含笑,大方地承认一句,便昂首阔步走到了他们面前,“许久未见,十弟倒还认得朕这个皇兄。朕还以为,你早已沉溺在这仙境之中安逸的生活里,忘了朕这个皇兄呢?”
听到孝圣帝的这番话,又看到紧跟在侧的国师,萧湛下意识地看了楼妙璇一眼,瞬间了然。
难怪她要再从沧溟山跳下来……
原来如此。
面对着孝圣帝的假笑,萧湛很快便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和从容,执臣子礼,朝孝圣帝行了一礼,“见过陛下。”
“此刻不在朝中,不必拘礼。”
说笑间,目光随即越过萧湛,望向他身后的小屋,“看来,这小屋便是十弟与楼小姐相守之地了。朕与国师这般冒昧,不知……可有搅扰?”
搅扰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别有一番趣味。
萧湛却是一点听他打趣的心情都没有,只是淡淡地直言道:“陛下可是为了灵医的转生之法而来?”
“正是。”孝圣帝点头,跟着就问:“十弟可曾见过这里的一方盐池?”
萧湛抿了抿唇,似乎并不想回答,有些犹豫地看了楼妙璇一眼。蠕动了一下嘴唇,才不情不愿地说道:“皇兄,十五年前,灵医族灭。如今,已经只剩下这一处圣地。难道你还要搅了它的安宁吗?”
“看来,十弟在这地方待得太久,竟然生出感情了。”孝圣帝讥笑一声,便朝国师调谐地挤挤眼,“十弟也算是征战沙场的英雄,竟然说出这般妇人之仁的话。真是让朕开了眼界。不过区区一个盐池,你竟还要拦着不让朕去?”
孝圣帝说着说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敛干净,换之一种睥睨天下的冷傲,“这些年,朕是太宠着你了。宠得你连一个臣子当有的本分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面对着孝圣帝的怒火,萧湛照样冷着脸,丝毫不为所动。
孝圣帝见状,有些不满地冷哼一声,便一甩袖子,问国师:“国师,你能推测出盐池的所在吗?”
国师道:“找到盐池的所在,并不难。可,灵医的转生之法,并非只是找到盐池那么简单。”
孝圣帝脸色一黯,“朕果然还是高兴太早了。那你告诉朕,还要做些什么?”
“本座也不清楚。”国师诚实地摇摇头,便转头看向楼妙璇,“她是灵医之后,想来在此事上还有些用处。不妨带上她。”
孝圣帝随即冷睨了楼妙璇一眼,“楼妙璇,你听到了?带路吧。”
命令式的口吻。
楼妙璇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朝孝圣帝歉然地笑了笑,“陛下,你也说了,我是灵医之后,又怎会带你去做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呢?你说呢?”
孝圣帝完全没料到——这个女人,竟然也敢忤逆他!
他脸色一变,就沉声喝道:“楼妙璇,你想造反吗?”
“造反吗?”楼妙璇弯了弯唇,微微一笑,“没想过。”
孝圣帝生生一噎,简直气得手抖。
楼妙璇笑着续道:“不过是——我的地盘,我做主罢了。”
“你这样忤逆朕,就不怕——待朕回去,治你的罪?”这段话,孝圣帝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楼妙璇的脸上,却仍是一丝害怕的痕迹也没有。
孝圣帝气得转头看向国师,“国师,朕命令你——马上让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竖子,付出代价!”
国师面沉如水,只是微微屈身,冷声说道:“陛下是天子,不必理会这些。眼前的事情,才是最要紧的。莫要等到明日。”
“等到明日会如何?”孝圣帝脸色发青,捕捉到这个不同寻常的用词,便渐渐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另外的危机,眉头紧蹙了起来。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国师,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是不是——明日就是朕的大限?”
国师点头,“所以,还请陛下莫再纠结此等小事。先完成转生之事要紧。”
“可是……”孝圣帝有些担心地看着他,“光靠国师一人,行吗?”
国师没有多说,转眸冷冷地瞧着楼妙璇。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楼妙璇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陷了进去,所思所想、所作所为皆开始有些不受控制。
“你做了什么?”楼妙璇一脸震惊地望着国师,明明想要挣扎,双脚却不自觉地往前走去。
一步一步,很是僵硬。
身体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楼妙璇瞬间恐慌起来,大声向萧湛求救:“萧湛,救我!”
“住手!”萧湛早已阴沉着脸,冲着国师连番大吼。
可不知怎地,他的身前竟生出一道无形的墙,无论他怎么向前,都无法碰到楼妙璇的一根手指。
“这道结界,只有本座能解。毅王殿下,你还是放弃吧。”国师森冷的脸色,就像荫翳密布的天空,黑沉沉地压着,让人有些喘不过气,“若要本座放了她,殿下不如在前面领个路?到了盐池,本座自会放开她。”
“别听他的!”楼妙璇大喊一声,身体已然扭曲成怪异的形状,似乎在与那股力量抗衡着。
残存的一丝清醒,与即将湮灭她所有意识的力量一拉一扯。
楼妙璇剧痛难耐。
脸色惨白得仿佛不是活人。
“楼妙璇,你当知本座的厉害。”国师冷笑一声,“若非本座拿捏着力道,你觉得你还能这般清醒?你当真觉得,你有能力与本座抗衡?”
“清醒点吧,灵医族已经灭了十五年了。仅凭你孤身一人,能做什么?你的师父天医青篪,如今也不过一息残存。倘若你真能改变什么,你还会任由我们来到这灵医圣地吗?”
“再说了,不过一方盐池而已。陛下去了,又如何?”
楼妙璇咬着牙,深深地看着他良久,竟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直落到他的脸上,“国师这般无耻,难怪会中这样的诅咒。只可惜,师父只传授了一身的医术,未曾教过一点巫蛊之术。不然,国师这样的无耻之人,恐怕早就让我打得灰飞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