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力度逐渐开始虚弱，加之冷汗湿滑绿玺感觉到双手交握处开始滑落，可抬眼去看容城却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贯来魅惑的脸孔上憋得发红，那是用尽全力的模样。
“快放手，我不需要你来救！”绿玺黛眉紧蹙，大声朝他叫唤企图能让容城放肆。
他仿若未听到，只是紧紧拽着她的手腕，双眼泛红咬紧牙关，字字灼烫：“从前你说什么我都能听你，可这一次不能！”
那瞬间绿玺觉得他傻极了，犯不着为了个一心要他死的女子豁出性命。她就这样被悬在崖外，而他半个身子在外死死不放开她的手。两人之间生与死的距离，只在此刻彼此相交的双手之中。他松手了，她便死。她若死了，他便痛。只觉得喉间哽咽，绿玺双眼发红，颤抖着唇道：“我一心要杀你，要你死，留着祸患在身边……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你也不是祸患，没有你，我不能活……”容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绿玺心口疼到滴血。明明不是死生契阔的誓言，只单单讲出他的心思，最是简单最是令人伤感。国仇家恨、挚爱深情之间……偏偏两者结合一起，让她纷乱如麻。她伸手攀上陡峭的崖壁，碎石稀疏她根本攀不上分毫，只能忍着痛将膝盖递在崖壁再慢慢贴靠而上，皓白肌肤上满满都是被划破的血丝。等绿玺的视线在抬头去看容城时，目光定格在他身后满是惊恐。那是先前将剑刺中马匹的女刺客，细软的脚步靠近毫无防备的容城身后，绿玺目光里瞧清楚刺客手里的短匕首沾满绿汁，那是浸过毒液的兵刃。
刺客高举手里的剑刃，目光阴冷。绿玺震惊地失声高喊间，听到的便是剑刃穿透皮肉的声响，一剑刺透他的身子痛的容城蹙眉低哼。尽管如此，他的手还是没有丝毫松懈。他只是垂眼看她，轻声道：“绿儿，抓紧我……”
刺客放肆地将刺透他身子的刀刃拔出，顷刻有血伴随着刀刃流出，又在转眼间连呼吸都还来不及，又是一刀重重落下。刺客的行为无疑是要致容城于死地，招招阴狠没有挽留的余地。
“快放开我！你会死的！”绿玺的眼前都是浓重的雾气，好不容易在迷离中瞧清楚他的脸，却是他满口大吐的鲜血面容。容城并不说话，只是任由着身后招招致命、阵阵深入骨髓的刺痛在浑身蔓延。血从他嘴里大口溢出，手还是那样紧紧握着。
“容城……容城……”她终于哭出声来，夹杂着浓浓鼻音唤他的名字。怎么会这样傻，宁愿死也不愿意放开她。一直以来都觉的眼前的男人是不是只有一点喜欢她？却不知是如此的爱她。
她的唤叫让容城有些惊慌，终究余力不多，艰难地垂了垂眼睑苦笑：“绿儿不哭，我会救你，死了也会救你。”
这句话多少有些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如今的局势连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可他想若是当真支撑不住掉下悬崖，他会死死将绿玺护在怀里，他摔的粉身碎骨没关系，只要她还活着……就够了。过往，他求的是四方天下，权倾朝野。而今……他求的是挚爱在怀，一生不悔，他错过一次便不会再错第二次。
上天仿若怜惜，在刺客再举剑落下最后绝命一剑时，突如其来的掌风将她震得远远。公孙画上前不敢置信地看着浑身是血的容城，蹲下身子将绿玺拉上悬崖。远处到底的刺客，见来人不容小觑不动神色地退后几步在众人回神之际，遁的老远。
——
马车内点了龙涎香，有暂缓伤痛之故。公孙画执鞭驱马，马车因为急速奔驰的缘故有些颠簸，每一次的颠簸都震得容城伤口鲜血溢出，痛得他青筋直冒。绿玺将她抱在怀里，素手捂住他背部的伤口，鲜红染遍华服沾满指尖，腥甜在马车内翻滚。
“容城，你不要死……”她哭着抚上他越来越苍白的脸颊，大口的鲜血从他唇角流出，她伸手去拭染了满手猩红。她的呼唤一向对容城是极为管用的，艰难地睁开双眼，气若游丝：“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死了……死了才好吗，如今我就要死了……不好吗？”
“不好！一点也不好！我要你活着，好好的活着！你的性命是我的，别人不能杀害你分毫！”她倔地惊人，明明要做出副怒不可赦的面容，眼角却有泪水争先恐后话落，湿了满脸。她素来不知晓，容城最害怕的就是见到她落泪，她哭了她不高兴了，他就难过。颤抖地举起手想要为她拭泪，奈何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艰难地扯动唇角：“好，我答应你不死，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几乎想也没想地点头答应。
容城笑着摇了摇头：“我若不死，你可愿……可愿做我的太子妃？”
这句话让公孙画和绿玺同时惊讶地瞪大双眼，公孙画手里的缰绳握紧勒得掌心生红。马车内寂静一片，感觉不到气氛的变化。俄而，绿玺的嗓音不轻不浅地传来，似清露薄沾叶片顺着纹路滑落在瓷盏里的细腻涟漪：“好，我答应你。”
这句话犹如保心丸，容城含笑似松了口气的模样，还想要说什么只觉得浓重的黑暗将他整个吞噬，他感觉累极了终究合上眼睑。绿玺惊得花容失色，颤抖着手去试探容城的鼻息，感觉微有气息才松了口气撩开幕帘对着公孙画道：“快些，求你再快些！”
公孙画扬手甩鞭，卷起的呼呼声在耳畔传来再重重拍在马背上，马儿受惊尖叫加快速度往皇城而去。他的背脊挺得很直，并没有回头只淡淡启唇道：“绿儿，他死了不是正好报仇了吗？”
“你不要忘记，你也是害我国破家亡的人，比起容城为了国家讨伐仇池的举动来看，你可是比谁都要卑鄙。”绿玺冷哼，布满泪水的眼眶里还是厉厉瞪着他。公孙画并未说什么，背对着她的面容却万分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