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的那条通道既长又幽静,高高红墙在两侧堵去所有的纷扰,却不知这红墙内多少哀怨。容城在她身侧静静跟着,他原不是个寡言的人,可如今却因生怕说错一句话惹得她不快。本以为这段漫长的道路上彼此都不会说上一句话,但是绿玺突然开口:“都是真的吗?”
容城有些奇怪地看向她,并不知晓她说的是哪件事。绿玺顿住步子,微偏头看他,清冷重复:“你差点丢了性命的事。”
他因为询问脸上绽出笑,点头。绿玺眼底有丝慌张滑过,又在顷刻恢复过来,冷笑:“真是可惜,最后竟未掉性命。”
等她说完这句话迈开脚步,手腕上被用力拽住,她整个身子被重力拉扯,目光无惧地对上容城的黑眸。他的眼底都是哀伤,这样看着她,话里都是辛酸:“你就这么希望我死?”
“不然呢?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呆在你的身边?”她话语生冷带着极致的挑衅,目光里不再是过往的天真烂漫,那种面带梨涡的笑容许久都不曾再和她沾边了。容城心口有些恼火,用力甩开手将她独自撇下,自个快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绿玺望着他的背脊,坚挺却又带些落寞。曾经她也是这样在烈阳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荒漠里,心里满满都是一个信念,他会回来娶她的。
想到伤心处,绿玺的鼻尖有些发酸眼底也有雾气泛起,她赶紧仰头看天深吸口气,将欲要落下的泪水收回去。蔚蓝的天际,缕缕薄云飘过,构成奇妙多彩的图像。像是一幅人世间读不懂的画卷,每日都有变化。
绿玺好不容易走至宫门外,本以为容城那样生气定然是将马车给牵走,她都已经做好徒步走回东宫的打算了,可视线里触及那辆锦蓝色软轿马车还是停驻在宫门外。
有丫鬟搀扶她进马车,青葱玉指挑开轿帘却见马车内空无一人,不禁疑惑:“殿下呢?”
“殿下方才自个先回去了,让奴才们在这等姑娘。”赶车的小厮恭敬地回话。绿玺也不再多问,钻进马车内坐定。
沈含昔原先只瞧见容城回宫,又是副不好的面容以为杨绿玺定然被皇后收服了,正乐上心头去见绿玺正袅袅穿进花园来。疑惑和不安顿时涌上心头,怎么会这样相安无事的回来了?
见杨绿玺面无表情地向她走来,明明眼底都瞧见她了却还是淡然的只当未瞧见,径直与她擦肩而过。这让沈含昔顿时恼意涌上心头,大喝:“站住!”
她说的大声可绿玺却仿若未闻,还是往前盈盈而去。承欢赶紧上去将她拦住,这下绿玺便停了下来,转身望向沈含昔:“什么事?”
语调清寒仿若不该突然打断她,沈含昔却呲笑出声觉有有些不可思议:“你竟然问什么事?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怪物,竟然这样目中无人不懂礼数!寻常百姓都知道的事你竟然不知吗?”
“我不是寻常百姓。”她下颚微扬,仿若自己这句话十分有理。
这句话听在沈含昔耳内觉得可笑,她不禁讽刺:“不是寻常百姓?难不成还是公主吗?你这副模样就算是公主恐怕也只是亡国奴吧!”
沈含昔并不知晓这句话正好戳中绿玺的要害,她的眸子瞬间冷到极致像是蒙上层薄冰,看的沈含昔不禁后劲发毛。绿玺靠近几步,模样阴涩,红唇微启说出的话却让人微愣:“跳下去。”
她说着素白的手指向身侧的荷塘,沈含昔起先以为她要做什么,没想到却是让她跳下荷塘不禁好气又好笑:“你竟然要我跳下去,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这样做!”
绿玺可不管有没有资格,只是冷冷说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推你下去,要么我跳下去。”
沈含昔疑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选择,可她断然是不会跳下去的,双颊早已被她气得发红,咬牙切齿道:“我才不会跳下去,要跳你去跳!”
她说完不去看绿玺的面容,刚将头扭开就听到身后传来水花声,身侧的俾子全都吓坏了。沈含昔也是一惊,赶紧回头去看但见绿玺当真跳了下去,不禁吓得手脚慌乱地尖叫:“你真是疯子!”
这话刚落对岸的一抹青色众神跃入荷塘中,沈含昔顿时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都有些颤抖,幸得身侧的承欢搀扶住她才免于摔倒在地。绿玺跳入水里并未挣扎半分,只是任由着整个身子沉入池底,水涌进她的眼耳口鼻里很难受。有那么一刻绿玺觉得倘若就这样死去,会不会轻松一些会不会不用这样幸苦。可想起自己对不起仇池对不起过世的父王母后和王兄,意识就在次清晰起来,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还不能死!就算死也要先将仇人杀了再死!
她的仇人也是爱人,洛容城。
正在意识迷糊之际,腰际被人拽住往上拉,浮出水面她立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几乎想要将损失的氧气全部吸回来一样。洛容城将她抱回岸上,见她未昏迷只是被水呛得直咳嗽,伸手替她捋了捋后背。
“为什么这样做?”他蹙眉话语心疼,若不是他担心绿玺是否回来了出了屋子正欲出宫,却恰好瞧见她投湖的模样,现下心口还是惴惴不安。
沈含昔站在旁侧早已吓得错愕,只看着绿玺剧烈咳嗽完后,冷眼伸手指向她,嗓音还是那么冷:“良娣要我跳荷塘,我不敢忤逆,这是礼数。”
“你胡说!什么礼数什么我让你跳的!明明……明明是你要我跳!殿下您不要相信她的话。”沈含昔气的双颊铁青,双手死死握拳指甲陷在掌肉里,疼痛至极。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诬陷她!那个选择分明就是要逼她说出让她跳下去的话,她定然是瞧见了容城的身影才会这样大胆的跳下去。心口悲愤交加,灼的心口火烫火烫。
“你身为良娣行事阴晦,回去罚抄道德经百遍!不抄完不许踏出揽月阁半步!”容城虽然知晓这件事定然是绿玺惹得祸端,可瞧着她浑身湿透的模样,咳的脸颊都红了不禁心疼,只得转头这样惩罚沈良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