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林端坐在桌前沏茶，对着大开窗棂侧身而落，薄薄月色洒下银辉落在她的身上，极美的侧影惹人遐想。沈良娣趴伏在床沿阴笑，目光落在饮茶的赵宝林身上时，扬声道：“快些把解药给我。”
赵宝林自顾自抿茶，修长手指摩挲着杯身并不去看她，只是鼻尖逸出轻笑道：“我只说会帮你误会杨绿玺，可没说一定会给你解药。”
沈良娣赫然瞪大双目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急交迫下猛烈咳嗽几声，指着她大叫：“你！你竟敢骗我！咳咳咳咳……”
她笑着站起身子走到沈良娣面前，修长手指轻叩床沿，话里带了丝笑：“你不用担心，我下得只是小分量的毒一时半会还要不了你的性命，不过若是长久下去毒素蔓延五脏六腑时，恐神仙也救不了你。”
沈良娣面色大变，欲要再次怒吼时却被赵宝林伸手食指抵在她唇上，做了噤声动作。眼底眉间都是得逞的笑意，她说的轻巧仿若这些都该是这样发展的：“嘘，我劝良娣还是不要轻易发怒，因为越是这种情绪毒素会在你体内游走的越快。其实我还是很钦佩良娣的，为了个杨绿玺争风吃醋竟能不惜以身犯险，吞食毒药以此嫁祸。不过若不是你的嫉妒心太重，我又怎么能这样轻易得手。”
她早已恨的牙关紧咬，瞪着赵宝林言语不善：“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利用我！”
“利用？我可没有想过要利用良娣，只是你太过相信自己也太低估别人。”赵宝林摊手轻笑，站起身子轻转一圈引得裙袂绽开，像是朵盛开在月色孤寂下的梦昙花，美而令人伤神。从怀里掏出小瓷瓶，拔开红布木塞倒出粒鲜红药碗递给沈良娣：“这是暂缓毒素蔓延的解药，若是你时时顺我意思听我嘱咐办事，我便每隔七日给你一粒让你服下。”
沈良娣冷笑扬手将她的手甩开，额角因为痛苦冷汗淋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你竟敢让我听你命令办事，我可是当朝丞相千金，要你死简直易如反掌！”
“哦？”赵宝林含笑出声，像是隔着数层薄纱传来般听不真切。弯下身子将滚落在地的药碗拾起，上前几步搀扶在床沿冷清看她，彼此注视了半晌她突然唇角扯出笑来：“你若想要我死你必然也会中毒而亡，我自来无亲无故了无牵挂临死能有你九泉相伴也倒不会无聊。这药我放这了，吃不吃信不信由你自个判断。”
她说完这句话才直起身子，抬手敛了敛耳畔垂落的发丝转身离开。承欢方才不敢说话，气氛诡异到了极点像是要连心窝子都被堵的严严实实，呼吸不出来。等赵宝林好不容易离开了才上前搀扶住沈良娣有些摇摇欲坠的身子，望了眼床沿边的药丸轻声道：“良娣，这药丸……”
沈良娣伸手握住药丸，另一手撑着床栏免于无力趴倒在床。目光里是有不甘，对着承欢吩咐：“去倒水来。”
“良娣准备吃了它吗？”承欢虽是话里震惊，但还是遵了命令上前提壶倒茶递给她。沈良娣握紧掌心药丸，双眼微眯成戾气深线苍白唇微启，话里都是冷哼：“她既然有心利用我，断不会给我的是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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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玺是被脸上温暖的触感惊醒的，睁开疲倦脸皮眼前视线从模糊渐渐转为清晰。还是在她的软榻上，纯白纱帐垂地以寸银弯钩挂起于两侧。额角的温热是容城手里湿帕传来的温度，他正细心替她拭去额角冷汗，容颜温润。
“呵，醒了？”他轻笑，话语里都是软玉般的莹润。
绿玺侧脸望着他的面容，脑子里不清不楚以为先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她做的梦，可当她微末挪动身子便传来钻心刺痛，脑子里顿时变为空白。她知晓先前发生恐怖的事，并不是她的梦。恐惧在顷刻从脚底攀上头顶，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时候的容城恐怖的像头发狂的野兽。抬手甩开容城为她拭汗的手，忍着痛将自己整个卷缩在锦被里往床榻最里头钻去。
“从仇池回来再遇上你，我从没期望过你还能和从前一样，可你不该这样对我！洛容城你是不是觉得我该是那种女人！”她说的凄惶而悲痛，这句话似她掏心窝子里想要迸发出来的情感。
容城对于她的表现早在预料之中，就如同那时她紧紧拽着他双臂，双眼泛泪血红地嘶喊：“我要杀了你！杀了你！”绿玺永远也不知晓，容城是真心想要抓牢她，可每每做出的举动总是在无意中伤到她。直到最后让他有些惊恐，觉得绿玺是不是爱的人终归不是他。他将绿玺的弯月刀握在手心递在她面前，眸底都是愧疚：“不是要杀我吗？”
绿玺颤抖着手接过弯月刀，握在掌心泪眼望他，言语颤抖：“洛容城，你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容城没有料到他会问这么句话，从前他最珍贵的是家国天下、是他的储君之位，而如今……他微翘的唇角滑出弧线，眸底都是倾泻而下的温柔：“从前是家国天下、城郭万里，如今是你。”
这句话让绿玺握着刀刃的手颤抖了下，她苦笑着摇头：“是吗？我不相信。”
过了半晌她又加上句话：“容城，你知道什么时候最痛苦吗？是生不如死的痛苦。”
容城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摇头。绿玺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笑出声来连同泪水都笑出眼眶，她说：“是看着珍贵的东西在你面前死去，而你只能留着对她的残念不得不活在世上！”
就如同她，看着家人死在面前、死在怀里，可她有着不得不活下去的理由，苟延残喘地活在世上。这句话让容城豁然瞪大双眼，意识到了什么他猛地上前，眼前是绿玺将弯月刀举高预备狠狠刺进心窝子的举动。当刀光闪过眼角，惊叫不觉于耳时刀刃穿透的是他的掌心。绿玺惊讶地看着他，刀刃整个穿透他的掌心露出另一端的刀剑，有血顺着刀刃滴落在锦被。
“你错了，你若死了我断不会有不得不留在世上的残念。”他狭长眸眼里是痛，那种深入心肺的痛。绿玺松开握着刀柄的手，泪水落了下来递在他沾满鲜血的手背上，有些烫。可他丝毫不觉的皮肉上的痛苦比的上心口的钝痛。比起杨绿玺带给他的痛，这些皮肉上的痛苦，这是不算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