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为今日做的事给玉茶一个交代吗？”傅九芊眼底噙泪，却又异常坚决地开口。
洛锦夜看着她一时有些语塞，幽深似海的眸眼里是旁人所读不懂的流光：“你不准备听朕解释？”
傅九芊轻笑出声，明明不想落下的眼泪在她轻笑间滑落，淌过脸颊晕开胭脂竟是凄哀地狼狈。洛锦夜是君王她也迟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得这样快。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珍重的玉茶，她心底隐隐觉得对不住玉茶，更对不住朱武。如今当众出了这样一桩事，皇上不给玉茶交代等于让玉茶以后在宫里做个奴婢都难。
“皇上不必解释，臣妾都明白。”她轻轻摇头，手腕被他用力拽紧，他脸色气得煞白悍人：“你明白什么？”
对于他的质问她只当丝毫没有入耳，只伸手将他的手生生撒开，拂裙跪倒在地：“请皇上给玉茶一个交代。”
他有些惝恍地看了她一眼，努力压制住心头怒火紧闭双眼，额角的青筋隐隐凸显，半响他才睁眼开口：“朕封她为玉贵人，这样你可满意了。”
“谢皇上。”傅九芊扬声叩拜，心口却酸涩地发慌。原本就是要恳求洛锦夜册封玉茶，可当他当真开口时她的心也顿时冰冷冰冷。原来自己也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喜欢的人到底是不能分给别人，她不是圣人并没那么大度。
洛锦夜已被她叩头谢恩的举止彻底激怒，拿起散乱在一旁的衣服穿上，就撩开珠帘大步离开了清凉殿。等洛锦夜的銮驾离开，傅九芊才被环容和春喜上前好生搀扶了起来。
“姑姑……我……”玉茶一脸可怜，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傅九芊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将一切吞咽了下去。傅九芊也并未给她解释的机会，只是转身不动声色地撩开珠帘往离合院的方向折回。
环容终究开口：“主子其实你不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吗？”
傅九芊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就坐下了下来，仿若方才经历了一辈子的琐事累极了：“察觉了，先不说她怎会出现在清凉亭，我看过她几眼脸上的妆容和以往大不相同，堆于一侧的衣服也是和平素不同，怕这一切都是预谋的。”
可她却不相信玉茶会是那样的人，她不是还有朱武吗？恍然想到些什么，忙招呼了春喜过来：“你去侍卫房瞧瞧，是否一个叫朱武的侍卫还在那当差。”
“是。”春喜点头，行了礼便走了出去。
环容沏了壶茶来，碧绿的茶盏在光线下隐隐可以瞧见里头的茶水在她手中摇荡。傅九芊掀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气。环容拿来一柄扇子，站在一旁替她轻轻扇动：“既然主子都知道这一切可能有疑惑，那又为什么要生皇上的气呢？”
被她这样一说，她提茶盖的动作顿住：“我终究不是个大度的女子，有时候我真希望和皇上是寻常人家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的心在他那里，他的心里也只有我一个，没有什么三宫六院如花美眷。”
到午时离合院来了不速之客，玉茶已然换上了贵人的衣裳，挽着高高发髻容颜娇美。让人将上好的蚕丝缎子递了上来，笑着说道：“姑姑，这些都是皇上赏赐的东西。我瞧着自己也用不上多少就给您送了过来。”
傅九芊看了眼那匹匹缎子，心里却并没有悲喜，只是对环容使了眼色收下。但过后她却并未在去看玉茶，只将脑袋转向一边。
见她如此玉茶扑腾就跪倒在傅九芊的跟前，话未说三句泪水就落了下来十分可怜：“姑姑是在生玉茶的气吗？连看都不想看玉茶一眼？”
被她这样一说，傅九芊才缓缓扭头去看她，盈盈大眼泪水满眶是一副梨花带雨的娇弱。她突然觉得有些心疼，平静开口：“我没有怪你，宫里的女子都是皇上的。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只见新人忘却旧人了？”
她并未挑明，却意在提醒玉茶自己已经猜出这次的事绝非皇上的鲁莽，也在提醒她朱武怎么办？她们不是彼此互相私定了终身吗。
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玉茶顿时有些惊吓，低垂着脑袋颤声道：“姑姑相信玉茶吗？如果相信玉茶就不要再问了。”
恍惚听出她的无奈和痛苦，傅九芊才意识到玉茶这次的行为极有可能是受制于人，只叹可怜的孩子终究也卷入了妃嫔其中。将她搀扶起来，轻轻抚了抚她对的脸颊以当安慰：“好，我不问。我相信玉茶。”
九芊睡前特意命人将西面的窗户打开，那里有一池莲花，到了入夜微风拂来就带进满屋子的馨香。到了入夜时分，天气越发燥热。隐约感觉床边有什么动静，她醒了过来却没急着睁开眼睛。不一会儿传来衣服互相摩擦的细微声响，稍片刻时间就感觉有人爬上了床。她闻到那股甘苦的瑞脑香味，心头微微缩了一下。
感觉到他伸来的手轻轻抱住她时，她终于憋不住了转身准备瞪他，奈何屋内熄了灯一片漆黑，仅凭窗外一点月光勉强辨清他的脸。
“呀，朕吵醒你了？”他有些惊讶地开口，话里却并未有一丝愧疚。
“臣妾以为，皇上今天不会来。”她有些平静地开口，想到白日惹他这样生气，气得脸都白了，料想今夜他不会来了却不曾想他，还是来了。
黑夜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如何，只清楚地听到他的一声轻叹：“原本是不打算来了，脑子烦乱得很，走着走着就来了离合院。阿九还在生气吗？”
她没有做声，只是唇角缓缓勾出笑。洛锦夜看不到她在笑，只当她不说话便是气未消，翻了个身就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道：“环容方才都和朕说了，你昨夜亲手做了一桌的好菜。好阿九不生气，都是朕的错。”
他何曾这样过，从他懂事起便从没有做过这种事，就如同当初喂她梅花羹时一样，那份温柔都是第一次。
“我不生气，皇上这样像是哄孩子。”她实在忍不住了，噗呲一声就穿帮。
他低头吻上她的眉间，嗓音温柔地不像他：“阿九，朕今天又看到你哭了，觉得很心疼。想到以前一直惹你痛哭，朕觉得自己很十恶不赦。”
他的忏悔近在耳畔，九芊笑着摇了摇头主动将唇凑上去，吻到他略显冰冷的唇瓣，心却是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