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冬天对于天圣都来说，是个飘摇动荡的季节。
太子被废，身死圈地；朝堂之上，无数党羽被牵连，能用的肱股之臣少之又少……在还没有完全解决的时候，得知敌人过得比自己好，就算是圣人也无法容忍。
“那可真是……好啊。”
皇上这句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出来，皇甫惊云未发现一般，轻笑着说道：“所以我这次前来，跟天圣的生意也可以加深合作。”
意思不就是拿天圣的粮食去养匈奴吗！
可是偏偏他们还不能挑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柔然人拿着天圣的资源去养匈奴人。
倘若他们能够切断柔然和匈奴的关系……
皇上面容之间闪过一丝厌恶，心中对斩断柔然和匈奴联邦的心愈发坚定。
“据我所知，柔然人可是急需的，可不是毛毡马匹。”
郁行风的声音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突兀，大殿之上的人目光齐刷刷的转到了他的身上。
在此之前，一直在观察着二人的萧雨歇微微一笑，用手戳了戳郁行风的胳膊。
好戏登场，少了主角可不行。
皇上精神一振，他前几日可是给二位皇子都布置下了任务，这次郁行风率先出手了。
皇甫惊云看着他，面露不解：“柔然一直缺少的便是强有力的战马和能御寒的衣服，我们提前预防备下有何不妥？”
郁行风淡然说道：“可是提前囤起来，储存放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倘若不能处理好，等到冬日来临的时候，拿出来的毛毡潮湿不说，穿上之后更是半分御寒能力也没有，至于战马……吃惯了匈奴草原上的青草吗，到了满是药材的柔然，你确定他们还能像在草原上奔腾一样迅速吗？”
自然是不能。
常年生活在柔然的皇甫惊云心知郁行风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不能承认。
“睿王殿下说笑了，我们自然是有自己的法子处理。”
看着嘴硬的皇甫惊云，郁行风冷峻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似乎在从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哦，是吗？本以为能够帮助柔然摆脱大问题呢，没想到是本王多心了。”
在皇甫惊云错愕的神情中，郁行风缓慢坐下了。
谁都没有想到郁行风会来这招。
都等着他说下文，没想到他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
皇甫惊云心中更像是小猫挠着似的，奇痒无比，但是刚才他明确的拒绝了郁行风的提议，不好再次张口询问，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上首的皇上。
皇上哪能看不出来郁行风是在钓着皇甫惊云，龙颜大悦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不谈论国事，只话家常。”
他自然不会帮着外人欺负自己的儿子，三言两语就把这个话题越了过去。
看着皇甫惊云欲言又止的神情，萧雨歇低声说道：“鱼儿上钩了。”
在外人眼里，萧雨歇和郁行风时不时的说悄悄话，看上去恩爱无比。
一场晚宴就在心照不宣中度过去了。
五皇子眯着眼睛看着郁行风，神态不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郁行风这一次是真的有办法。
就像是笃定了皇甫惊云会找他一样。
宴会散去，皇甫惊云被安排进了皇家驿馆。
说是驿馆，其实与别宫毫无区别，每次外国使者到访的时候，必定会安排进皇家驿馆，御林军亲自看守，保护和监视并存。
刚回到睿王府，府门就被敲开了。
苏愿将军站在府门外，竟是一步都不肯踏入。
“皇上口谕，宣睿王和睿王妃皇家别苑觐见。”
皇上会召见郁行风并不意外，萧雨歇只是奇怪，为什么还有她？
“王妃且走一趟便知。”
如果不是萧雨歇见过几次苏愿，都快要以为这人跟她有仇了。
坐上马上的时候，萧雨歇忍不住说道：“苏大将军真是一个怪人。”
春寒料峭，尽管马车内四处严实，车内还是烧上了火盆。
郁行风把手靠近了温暖的地方，沉声说道：“苏愿是殿前行走唯一一个可以佩戴武器的人，你知道为何？”
萧雨歇眨了眨眼睛，鸦羽一般的睫毛颤动着，撩拨着人的心弦。
“因为他要保护皇上的安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火光的映衬下，郁行风的侧脸显得格外柔和。
“本质呢？”
萧雨歇想了想，“大概是他完全赢得了皇上的信任吧。”
在睿王府前，一步也不进，除去表明了忠心之外，她想不出来别的解释。
“是啊，一个忠心耿耿，还完全听话的大将军，皇上连命都能交给他，你说皇上是有多信任他？”
当今皇上疑人成性，能有这么一个信任的人确实不容易。
萧雨歇却动了心思。
“难道就没有能够收服他的办法吗？”
郁行风深深的看着她。
“之前有人试图给苏愿送礼，结果第二日那人就直接被罢免官职，流放千里。”
油盐不进，收服谈何容易？
“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一个弱点都没有呢？”
萧雨歇喃喃道，她不相信。
只是未曾被人发现而已。
皇家别苑很快就到了，马车停下的时候，萧雨歇蹦蹦跳跳着就下来了。
郁行风无奈的看着他，青影扶着他踩着低木榻缓步走了下来。
苏愿一身铁甲在长夜烛火中显得格外亮眼。
驿馆内早就等候着的皇上，身着一身常服，身后跟着乔装打扮的魏公公，他们身边正是焦急不已的柔然皇子，皇甫惊云。
未等郁行风和萧雨歇行礼，皇上大手一挥就免去了繁文缛节。
“今日晚宴上之事，二殿下说的办法，惊云愿听其详。”
皇甫惊云把姿态放到了最低，比起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那种倨傲，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显得诚意满满。
这对于皇甫惊云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
如果能够彻底解决柔然的这两大问题，他们从此之后就不用受到匈奴和天圣的掣肘。
一想到这，他满心激动起来。
只是看见郁行风身后的女人低首浅笑的模样，他心中一直潜藏的不安越来越明显。
果不其然，他看见郁行风语调微扬，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窖。
“大皇子在说什么，本王为什么听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