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音容笑貌竟然和当年已经战死沙场的崔然将军一模一样。
望着萧宸和善的脸,周斯邈心中突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你……你……你究竟是何人?”
周斯邈再也绷不住,马上就要炸开了。
想当年,崔然还在世之时,自己就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之下。任凭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好,终究还是追赶不上崔然的一丁点儿才华。
所有人都崇拜的崔然,之于周斯邈来说,可谓是噩梦般的存在。
所以,当听说崔然在战场上牺牲的时候,所有人都为之哭泣,周斯邈也嚎啕大哭。但不是因为伤心难过,不是因为惋惜可怜,而是喜极而泣。
因为崔然的离去,一定会让他能够证明自己,能让他被人看见,被陛下重用。
毕竟,除了崔然,在当时的那一众官员之中,先帝还是非常看重自己的才华的。
他本以为,自己从此终于可以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哪知先帝突然驾崩,女帝夺 权,朝廷大乱,他的一肚子才华和学问也就无处可以施展。
现在,就当他终于归入五王爷麾下,而宰相之位恰好空缺,他想要努力地表现自己、为自己赢得辉煌的时刻,萧宸竟然出现了。
若是萧宸单单是讨陛下喜欢也就罢了,周斯邈完全愿意与他公平竞争,偏偏这萧宸又长得与他的噩梦——崔然如此相像。
陛下破格将一个小小县令连升五级,再又调职内阁学士的事情,周斯邈也有所耳闻。这萧宸升官可太容易了。
面对这样的事情,周斯邈怎么可能不怒火中烧。他甚至觉得,陛下也一定是因为相貌的原因,才这样重用萧宸。
“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周斯邈沉声怒吼,把不明情况的萧宸吓一跳。
“魏姑娘,这位是?”萧宸不知道这男宠为何对自己如此有敌意,不会是把自己当情敌了吧。
细思极恐,萧宸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一地。
不过,他的想法倒是也有道理,这周斯邈跟他,确实是竞争对手的关系,只不过这情敌之“情”,不是男女之情,而是君臣之情罢了。
楚幼薇此刻嫌弃极了周斯邈,看都不愿意看他,只对着萧宸淡淡说道:“这位是我朝参知政事周斯邈周大人,最近有心了,说想陪我出来逛逛。”
“想不到对萧大人竟失礼了,萧大人莫要见怪。”
当皇上的替做臣子的来解释,古往今来也真是第一回。
“哦,不打紧,不打紧……”原来这人不是男宠,竟也是个官儿,还是副宰相呢。
真是看不出来,萧宸心下唏嘘道。
萧宸见周斯邈双眼通红,不识趣地问了句:“周大人近日家中有事?为何看起来状态如此欠佳?”
萧宸以为周斯邈是遇到了什么事,才有如此表现,还很热心地说:“若真是有需要下官帮忙的地方,周大人尽管开口!”
“下官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周大人若是不嫌弃,下官愿与周大人交个朋友。以后周大人有什么事儿,做朋友的一定两肋插刀!”
萧宸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楚幼薇听到萧宸这么说,便知到他是一个胸襟宽广的人,倍感欣慰。
周斯邈闻言,更是气愤,刚要说什么,楚幼薇给张小可递了个眼色,张小可便赶紧找了个借口,说有事情要商量,上前将周斯邈拉到了远处去。
只是楚幼薇其实也知道周斯邈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估计萧宸若真是和周斯邈贸然结交的话,恐怕对萧宸不利。
这也不是一个好时候,周斯邈又一直不说话,楚幼薇便代周斯邈拒绝了萧宸。
“周大人现在官位比你高得多,估计也用不上你萧大人。不过若是日后萧大人发达了,周大人再有求于你的,到时候方便出手相助的便再说吧。”
楚幼薇心知周斯邈和萧宸迟早会站上对立面,毕竟他们现在都是竞争的关系,虽然这事儿萧宸还不知道,他只是做自己,同时不明所以地被楚幼薇暗暗考察。
虽然如此,但楚幼薇作为皇帝,还是更加愿意见到自己的臣子们都亲如一家,形同手中。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这样的国家才是有希望的。
所以楚幼薇也趁着这个机会,略对萧宸提起一些。
萧宸欣然点头应允:“放心吧,魏姑娘,我萧宸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过的话就绝对不会反悔!”
楚幼薇也点点头,拍拍萧宸的肩膀,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且在这里慢坐,我去与周大人说上几句。”
“是,魏姑娘。”萧宸应道。
楚幼薇见方才被张小可拉开的周斯邈,情绪已经平复了很多,便过去低声对周斯邈说了两句话。
说罢,三人便一同回到萧宸的面前。
显然,周斯邈已经被楚幼薇安抚好,至少没有头先那样激动了。
只有周斯邈自己知道,自己是被皇帝陛下用软肋威胁住了,所以哪怕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当场发作,不给陛下留面子。
走的时候,萧宸和楚幼薇并排走在前面,而周斯邈只能跟在他们后面,默默地用眼神里的刀,在心里将萧宸凌迟处死。
萧宸边走边感到后脖颈有些凉意,但以为是下雨导致气温转凉,所以也没有过多地去在意。
四人在雨中走着,发觉在平日里本该热闹非凡的繁华街道,此刻竟涌出许多衣衫不整的乞丐,他们四散奔逃,躲在一些能够暂时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地方避雨。
“老板,怎么今日这街上忽然多了这么些流离失所的难民?”萧宸随便向一个摊主问道。
“兄台,你不是本地人吧?”老板反问。
“这,确实不是。所以对这京城的现状不太了解,老板您给我讲讲呗?”
萧宸知道,自己打扰人家做生意了,便随便从小摊上挑了几样东西,多付了些钱叫老板不必找还,当线人费了。
老板乐呵呵地接过钱来,叹了口气对萧宸说道:“您这就有所不知了,前几日南方暴雨,江河决堤,好多老百姓的家呀,不是被淹了,就是被冲走了。”
“这些流民也是没办法,他们没地方住、吃不饱穿不暖,只能逃难来这里了。”
听着老板的讲述,萧宸的心情也不禁沉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