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是自己选的。”龙辰轻轻放下茶杯。
凤南天起身，目光错过龙辰望着龙辰身后的广寒宫，目光炙热。
“路是自己选的，我要复活她，穷我一生，竭我所能，我要复活她。”凤南天坚定开口道。
龙辰摇头苦笑，“你这是何必呢。”
“她是我的信仰。”
“众生匆忙，红尘喧嚣，纸醉金迷后又有几个人保持本心忠于信仰？”龙辰轻声开口。
“我能。”凤南天掷地有声。
叮铃铃！
没有风，挂在广寒宫四个角的风铃摆动间发出清脆响声。悦耳动听。
龙辰将最后一口茶水喝完，“那就去吧。”
凤南天盯着广寒宫，最后又看向龙辰，“大教主，听人说，修为达到至高的境界之后就能复活一个人是吗？”
龙辰愣住了。
这个问题让龙辰心生恍惚。
很久很久之前。
龙辰就问过锐鳞同样的问题，那时候是龙辰到人间界的起点，恍恍惚惚许多年一闪而逝。
到了如今地步，当这个问题从别人口中出来的时候，由不得龙辰不恍惚。
“爹。”
龙辰唇齿未张，并未发出半点声响，只是张口。
叮铃铃……
身后广寒宫四个角的风铃叮叮当当，这次的响声并未那般悦耳动听，其中夹杂着太多太多的悲伤。
龙辰抬眼望着身前的凤南天，“能，造一个人都行，更不用说复活一个人。”
凤南天望着广寒宫，“我一定会把你复活的！”
龙辰闭眼不语，安安静静的盘膝坐在广寒宫前。
不知不觉，龙辰恍然入梦。
血红的天，血红的地，血红的星辰，血红的仙界。
疯狂狰狞仙人肆意冲杀。
广寒宫上，她一袭长裙，目光清冷，无视那些冲杀而来的敌人，仙界四将横在广寒宫外拼死护卫。
她偏头望向一个地方，美眸闪动，嫣然一笑。
雪白色的长裙炸出一团触目惊心的血红，血色从白皙面孔之上退去，她望着一个地方无力倒下。
身着铠甲的少年红着眼从远处冲来，怀中尸体渐凉。少年一念成魔。
少年带兵冲杀，广寒宫上的尸体望着少年。
尸体在战争时被人毁掉。
临了。
她只有一座衣冠冢。
她躺在水晶棺。
她生前最爱桃花。
她生前最爱抚琴。
她生前最疼少年。
她留下一缕执念等着少年归来。
她知道啊。
少年归来日。
众生伏拜时。
龙辰醒来的时候，风铃还是轻轻摇摆，声音悦耳，就像是哄小孩入睡的声音。
茫然抬头，发现眼眶未湿，随意揉去眼眶湿润，龙辰搓了搓面孔，发现凤南天正在盯着一个地方看。
龙辰顺着凤南天的目光望去，从那个方向的波动来看，应该是诛神铁卷八九不离十了。
来这里的时间很奇妙，感觉来了很久，又感觉来的一小会儿。
龙辰起身望着诛神铁卷的方向，凤南天倒是先开口了。
“大教主还真是不安分，让十八族请来诛神铁卷这等荒古的绝世凶器绞杀，还真是史无前例。”凤南天开口道。
龙辰微微一笑，“这不是人家看得起咱嘛。”
“大教主现在要去哪里？”凤南天突然问道。
龙辰望着已经看到一角的诛神铁卷，过了半晌，“想去天界么？”
凤南天双眼一亮，“天界？大教主有要去天界的途径？”
龙辰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就问你想不想去。”
“想去！只有到了天界才能够走得更好，飞的更远。”凤南天开口道，说话间又回头望向广寒宫，“只有到了天界，才能追寻到复活她的方法。”
龙辰咧嘴，“那便好，做好准备，三年之内，让你去天界。”
凤南天要说什么，龙辰率先开口道，“走了，后会有期。”
话罢，龙辰周身光芒大盛，下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到了仙坑出口处，低头往下面瞅了眼，诛神铁卷已经沉落到了下方。
当龙辰探着个脑袋往下面看的时候，诛神铁卷之上符文闪烁，已经发现了龙辰出了仙坑，符文疯狂暴动，诛神铁卷就要往外冲。
不料，一只乳白色的大手突然从下方无数坟茔之中冒出，一把就拽住了诛神铁卷。
趁此机会，龙辰撒欢子就溜。
刚跑没多久，咣当一声巨响。
虚空之中的龙辰踉踉跄跄就射了出来，在虚空之中左右摇摆，根本站不住，就在刚刚那一下，整个人间界都跟着抖动了一下。
朝着震源方向望去，发现竟然是北边，远远望去，天空之上有一个黑色的圆弧。
眯眼望了半天。
看这个距离，不是落月帝国也不是妖域，那就只能是被夹在中间的天心帝国了。
诛神铁卷那里的气息也安静了许久，也是被刚刚那一下子镇住了。
龙辰突然轻咦一声，望向天边那个低垂的虫洞，里面波动明显，整个天地间似乎就在刚才那医生震天响的震动之后变了个模样。
整个人间界能够看到这么一副壮观景象，许许多多的黑色雷霆一头在天空一头在地面，中间还串着一个人。
原本被上界蒙蔽的天机竟然撕裂了一切重新降临，刚刚一降临，那些人间界还在肆无忌惮的超脱轮回境修士可就惨了。
黑色雷霆中间串着的那些人就是那些这段时间蹦哒的超脱轮回境修士。
眼中思量许久，龙辰决定先去天心帝国溜达一圈看看怎么回事。
龙辰对什么天谴的完全免疫。就是天劫多了点，不过经历过许多次天劫之后龙辰也被劈得很皮实了，一点儿也不怵。
正要走的龙辰腰间乾坤袋突然震动了几下，龙辰摸出来一看，发现竟然是魂草人，没想到沉寂许久，沈凌风又一次给龙辰传讯了。
还是很简短的几个字。
“天道怒，天谴临。”
龙辰捏着魂草人腹部给沈凌风传讯表示收到，并嘱托沈凌风注意安全。
还没走多远，魂草人又一次发来消息，“十八族隐世强者现世，诛杀龙辰。”
之后便没了消息。
龙辰冷笑，十八族为了杀自己还真是肯下得了血本，敢顶着天谴跑来杀龙辰，显然是都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沈凌风说的什么十八族隐世强者应该就是十八族的底牌，这些大都是存活了很久很久的老古董了，这些家伙自个儿活了多久怕是自己都记不清了。
反正迟早都是一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都得死嘛。怕什么，现在就保存体力，到时候你们尽管来，大爷我绝对不可能让你们好过。
收了魂草人，龙辰朝着天心帝国疾驰而去，想要看看天心帝国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虽然龙辰大概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是还是有一些不愿意相信。
就像很多时候，你明明知道这件事情的结局如何，但是你还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持看一眼最终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看到那个结果心里还是不会相信那件事的结局是那个样子。
途径落月帝国的时候，龙辰远远就看到一男一女在半空中一动不动的等着，就像是早就知道龙辰会朝着这个方向过来。
龙辰回身瞅了眼诛神铁卷的方向，准备绕道而行。
不料，那两人飞出一条斜线挡在龙辰的身前。
龙辰摇头苦笑，看了眼那二人，“危险，回去！”
黎挞嘿嘿猥琐的笑了笑，怀里搂着自家媳妇儿，“大教主，不是我要来找你的，是黎阳非要拽着我来找你。”
黎阳闻言怒视黎挞，黎挞缩着脖子就跑到了远处，“妹妹，你们聊，哥给你放哨，绝对不听你两在说什么。绝对不偷听！”
“回去吧。”龙辰又道。
黎阳望了眼南边，“诛神铁卷还在仙坑之中，你没必要躲着我。”
龙辰乐了，说实话，和这个小丫头片子聊天就特心虚，极古轮回眼就已经挺拽了，人家偏偏还有一颗能够透析他人心思的七窍玲珑心。龙辰心里想的什么黎阳一清二楚。你跟人家犟也没有用。
咂吧咂吧嘴，龙辰也不准备说那些没用的了，“我还有事，你们回去吧。”
黎挞怒视龙辰，“你就那么不愿意和我说一句话吗？”
龙辰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随后只是点了点头。
黎阳眼眶微红，瘪着嘴瞪着龙辰，最后将手中一个乾坤袋砸进了龙辰怀中，“这是你爱吃的东西！你走吧！”
话罢，黎阳转身便走。
龙辰望着怀里的乾坤袋，又看了眼黎阳远去的背影，没有说什么，扫了眼黎挞那里。
贼眉鼠眼心虚的紧的黎挞冲着黎阳递出一个自认为很好看的笑脸。
“偷听很好玩吗？”黎阳冲着黎挞怒斥一声，之后就直接擦肩而过，头也不回。
黎挞一手搂着惊雷枪，一手虚抬望着黎阳不知道要说什么，之后又看向龙辰，最终还是苦着脸飞向龙辰。
“大教主，你就不能假模假样的和黎阳说几句话嘛。”黎挞颇为无奈道。
“一个金贵大公主，为了给你做这些好吃的成天待在御膳房里面你知道招来了多少冷嘲热讽嘛。”
龙辰又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乾坤袋。
“对她说假话有用吗？”龙辰苦笑。“我也不愿意对她说假话。”
“大教主，你劝别人要往前看，为什么你自己就不能往前看，难道心痛过一次就会死了吗？可是你为什么不会给还在喜欢你的人一个机会呢？
言尽于此了大教主，我回去了，你多保重，外面要是太累了就回来落月帝国，这里是你的家，有我，有黎阳，还有国师。”
黎挞垂着头转身便走，留给龙辰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龙辰握着手中的乾坤袋。
自己何尝是不知道黎阳对自己好呢。或许真的像黎挞说的那样，心被刺穿一次之后就会疼死。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那样，劝别人怎样怎样，口口声声各种道理说的条条是道还蛮有道理的，可是到了自己这里，就把自己关进一个圈里，一个走不出去的圈里。不愿意出来。
龙辰至今还记得那一次究竟是多么痛。那种切肤之疼尤为不止的痛深入骨髓，不仅是将肉体刺出了一个窟窿，连带着灵魂都刺穿了一个窟窿。
或许正如凤南天说的那样，心里为了一个人建了一座城，那人走了，那城塌了，那心死了，一片废墟之中怎么可能还会再放的下后来的人。
龙辰有时候由心底会爆发出一股怒火。
为何别人都会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何到了自己这里就有情劫。
轰隆一声巨响将龙辰震醒，回过神的龙辰将乾坤袋挂在挂在腰间，轻轻的拍了拍。
抬眼去看，震源处还是在天心帝国那边。
偏头时发现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
袁淳风。
不知为何，每次见到袁淳风，他都会瘦很多。
“来了啊。”袁淳风轻声开口道。
龙辰点点头，眯眼望着天心帝国方向，下巴尖挑了挑，“怎么回事？”
“天心皇室杀孽深重，该来天谴的还是来了。专门给他们的天谴。”袁淳风轻声开口道。
龙辰眼眸开合，喉结缓慢滚动，“一个都活不了吗？”
袁淳风摇摇头，“你不是还帮他们留了一个种吗？”
龙辰微微一愣，这才记起来以前和轩秋说过的事情。
“何况，你徒弟的那个闺女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袁淳风微微笑道。
龙辰又是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和她娘东方颐珠一个尿性的丫头片子竟然被袁淳风这么夸赞一番。从袁淳风嘴里出来，那么就可以证明这是真的。
“不去看看？”龙辰开口问道。
“我来这里就是拦你去天心帝国。”袁淳风开口道。
“为什么？”
“你敢保证你不会感情用事吗？”袁淳风问。
龙辰沉默了。
“就在这里送送他们吧。”袁淳风轻声开口。
龙辰望着被黑色雷云遮盖的天心帝国。
天谴过后，再无天心。
过了很久，龙辰从乾坤袋中摸出一坛酒，旁边的袁淳风几乎在同时从褡裢之中掏出一个酒壶。
二人抬臂，倒酒。
送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