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开山落寞起身,望着天空叹了口气,“龙辰小兄弟,赵匡兕的身体我带走了,就此别过吧,他日若相见,请你吃饭。”
龙辰笑着点点头,“我很少真心交朋友,你算一个。”
程开山抓起盛黄焖鸡的汤罐,碰了一下龙辰的汤罐,“以汤做酒,再见。”
一罐子东西全部被那张大嘴吞没,抹了把油嘴,程开山大步离去。
“集结大军吧。”龙辰拍了拍张逵肩膀,“让所有人都起来。”
张逵拱手,亲自去集结大军。一千重甲留在龙辰身边保护龙辰,龙辰眯眼抬头望着天空。
张口轻声喃喃出只有自己听到的话语,“下雨了。”
程开山跟程老二说了些什么,程老二摸着脑袋低头沉思。最后感觉粗壮的胳膊也拧不过粗壮的大腿,抓着程开山就走了,蒙全辽早就有退意,紧跟着退走了,最后还剩下一个沈丘河,老太婆把龙辰拿走她本尊的事情刻在心上了,已经做好了火中取栗的心理准备。反正城外不远处还有家族中的一大帮精英,杀个七进七出应该不成问题。
也不理会蒙全辽暗藏深意的传音。沈丘河没走,不仅不走,还准备要带走龙辰,抓了龙辰,既可以拿回自己的本尊,还能知道他们要找的人的下落,到时候功劳可是她一个人的,一石三鸟的事情为何不去做,虽然有那么一些风险,但是利润丰厚到谁都心动。
龙辰收回目光,自然看到了沈丘河没有走,看来钩族和盾族和自己还真是有一种要死磕的节奏。今儿一定要给这帮瘪犊子涨涨记性,让他们知道,普通人也能打的他们哭爹喊娘屁滚尿流。
沈丘河袖中滑落一柄钩子,对着龙辰方向狠狠一勾。
龙辰周围所有人的表情突然凝固,声音突然停歇,一方空间安静诡异,水壶还在火炬上咕嘟嘟冒着热气,橘红色火苗舔舐壶底。
店主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罐子饭碗,笑容在面孔上面凝固,桌子下面偷吃骨头的野狗屁股翘着,尾巴弯弯一动不动。
手里抓着糖葫芦在春雨之中奔跑的小孩一手上扬抓着糖葫芦,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躲在角落里面的店小二偷偷细数着铜钱。两只斗鸡眼盯着铜钱,面容上的得意笑容凝固。
一千重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都像是失了神。
只是这一方空间如此,其他地方犹然是热闹沸腾的人群,人来人往,不顾春雨缠绵,冒雨行走。也看不见龙辰这里的异象。
所有人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双目空洞无神。
沈丘河手里提着钩子,钩子上面缠绕着许多魂魄,一步一步走向龙辰。
龙辰掏出一柄剑,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就在刚才。碰到一位故友。”龙辰轻声开口。
沈丘河浑身一僵,苍老面孔之上褶子不断跳动。
这是她最强一式,不说众多凡人,一千重甲的魂魄都被她勾走了,缘何龙辰还无动于衷,一点事情都没有,这不可能!
被团团围住的龙辰只留给沈丘河一个背影。
沈丘河定了定心神,穿过保护龙辰的重甲士兵,急步走向龙辰。
临近龙辰,看到的还是一个背影,除了背影,还能看到桌上放着一柄剑,三个空罐子。龙辰的,程开山的,抱剑人的。
龙辰继续开口说话,声音很轻,说给自己,说给站在身后抬起钩子的沈丘河,“我那朋友走的匆忙,我只请他吃了一顿饭,都忘了跟他说一声慢走。百万年未见,匆匆一见,他送我一式,他说他只会杀人,那我就只好用他送我的剑式来杀人了。”
沈丘河吞了口口水,眼中狠厉一闪而逝,手中钩子抵出,势必要将龙辰一击杀之。
龙辰忽然回头,眉心一个古老沧桑的印记安静沉浮,不顾快要到喉咙的钩子,只是安静的看着沈丘河。
沈丘河眉心一个钩子印记浮现,明明自己站着龙辰坐着,却有一种仰望巍峨雄山的感觉,那种感觉让她几欲跪拜。强行运转修为不让自己跪下,手中钩子再度往前一分。
“滚!”
龙辰轻声开口。
天空之中,无数殿宇残垣断壁犹在,那扇门依旧未关。只是这些景象都快要消散。
轰隆一声闷雷炸响。
不在天空,在龙辰和沈丘河之间炸响,在沈丘河心口炸响,在沈丘河脑海炸响,在沈丘河心神之中炸响。
那柄钩子从尖端一寸一寸碎裂倒卷而回,碎渣穿透沈丘河身躯,钩子上面的魂魄迷茫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丘河苍老身躯蜷成虾状向后倒飞而去,口中呛出一条血线,心口炸出一团血花,犹如一朵怒放的血莲。
灰白发丝散乱,浑浊双目神色越来越少,血气上涌导致的潮红面色不退,七窍之中鲜血涓涓。
身躯向着一个方向射去,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沈丘河已经没有力气要停了下来。
天空之中彤云密布,所有的殿宇大门缓缓消散而去,那首长歌余音袅袅,久久不散,在龙辰耳中回荡不休。
口中吐出一盏灯。灯火摇曳,龙辰手执灯盏,对着灯火轻轻一吹,所有无神魂魄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躯。
桌下吃骨头的狗摇晃着尾巴叼走了骨头。数铜钱的店小二被老板娘抓了个正着,揪着耳朵正在训话,店主点头哈腰把饭菜端给了食客,拿着糖葫芦的小孩继续踏雨奔跑。
一千重甲一动不动,军律严明。除了呼吸心跳,没有其他声响。
“店家,结账。”龙辰起身,在桌上放下一锭金子,抓起桌上的长剑。
店主两眼一亮,紧忙上来收了金子,点头哈腰的送龙辰出去,临了不忘来一句,“爷慢走,有空常来。”
拍着耳朵嘀嘀咕咕怎么打雷没完没了的黄州城城主张逵飞了过来,拱手冲着龙辰行礼,“启禀大教主,军队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龙辰眯着眼望着一个方向,手中长剑指着那里,“最快的速度,去那里!袖口领口有盾牌和钩子印记的,一个都不要放走。”
“遵命!”
张逵拱手,冲天而去。
龙辰手中倒提长剑,缓缓朝着城外走去,一千重甲紧跟其后。
黄州城外一千里处。
程老二带着程开山缓缓从虚空之中现形,不多时,蒙全辽跟着走了出来,程老二看了眼蒙全辽,得到的只是摇了摇头。
摸了摸脑袋,“那就怪不得咱了。”
“程前辈,我家里人呢?”沈阳北冲着程老二拱手问道。
程老二摸了摸脑袋,“跟赵瓜皮还在城中找人,我和老蒙想通了,这功劳我两不要了,你两家平摊吧。”
赵云霄一双浑浊眼眸精光一闪而逝,活了这么久,看的人也多了,自然能看出来程老二在撒谎,一个见钱眼开的人突然说不要钱就是程老二现如今的状态。
程老二话音刚落,千里外的黄州城又是一声闷雷。
“怎么老打雷?”程老二摸着不着的头脑。
从黄州城那里飞来一个黑点,所有人定睛去看,程老二和蒙全辽修为高,第一个就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黑点越来越近,最终细看竟然是个人影。一个老妪的身影。
“婆婆!”沈阳北惊呼一声,就要飞身而起飞身而起去接人。
身影不给他去接的机会,直接砸进了地面。
所有人围了过去,看着沈阳北从地面之中抠出沈丘河。
大把大把的丹药喂进沈丘河满是鲜血的嘴中,沈丘河摇晃着脑袋,口中呛着血沫,瞳孔一点一点放大,死亡离她越来越近,越来做近,临死前的那张面孔之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更多的是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干枯手掌抓住沈阳北手腕,指甲深深陷入沈阳北的皮肉之中,用尽一生最后的力气结结巴巴断断续续的吐出了四个字,“他……他没死!”
话音刚落,瞳孔放大,抓着沈阳北手腕的手无力垂落,满是褶子的面孔之上惊恐还在,填满了一张老脸之上的沟沟壑壑。
“老太婆,啥意思?谁没死!你把话说完再死也不迟啊!”程老二蹲在地上摇晃着沈丘河,修为运送到沈丘河体内,却是无济于事。
“什么意思?”不解的程老二看向同样一脸迷惑的蒙全辽。
“二哥,快走吧,晚些,就来不及了。”程开山传音给程老二,程老二摸着脑袋,起身要走。
“程老二,我家兕哥儿在黄州城怕也是凶多吉少了吧?”赵云霄开口询问。
回复的只是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不瞎自己去看,爷回家,你们爱干什么跟爷没关系!”话罢,带着斧族族人冲天而去,矛族在蒙全辽的带领下也走了。
“所有钩族听令,杀害婆婆的凶手肯定在黄州城内,与我进去,血洗黄州城,为婆婆报仇!”沈阳北收了尸体冲天而去。钩族几百人跟在后面浩浩荡荡的去了。
“叔叔,怎么办?”赵云霄身侧的一个青年开口问赵云霄。
年迈老人叹了一口气,听懂的都知道,叹的是卑微命运,“兕哥儿的命比我们都重要,哪怕是我们死了,也要找回他的尸体。走罢,去黄州城,血洗的事情钩族去干,我们找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