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笑开,“来,尝尝?”
她将碗往叶桥松的方向挪了挪。
“不行。”苏童忙道,“阿娘,这是专门炖给你喝的,从早上炖到现在,好几个时辰才炖出来这一碗。”
“伯母,您喝吧。”叶桥松表面上淡然,实则竖着耳朵听苏童说话,听得她话里的认真,也不惦记那一碗蜂蜜芦荟了。
苏云笑眯了眼,“好,那我就自己喝。”
说话间,第二笼饺子也出锅了。这回叶桥松没叫苏童再从桌子上下去,而是让阿双去将饺子端过来。
两大笼饺子,正好够五个人吃的。
其中苏童娘仨吃得少,阿双与叶桥松吃得多。
“你们俩还能吃得下不?”苏童将切好的牛奶砖端上来,这一块块纯白的奶块沾了干桂花,一上桌就有股清甜的香味。
叶桥松没说话,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肚量。
一转眼,就吃下去半盘子牛奶砖。
阿双与苏雪也捧场,只有苏云兴致缺缺,“怎么这次的牛奶砖不甜了?”她吃了一小块便停嘴了,坐着看几个孩子吃。
苏童捻了一块尝味道,“和上次味道一样的,是阿娘你刚喝了蜂蜜芦荟,那东西太甜,不就将牛奶砖的甜味压下去了?”
吃过饭后,叶桥松不着急走。
几人就围在院子里商量哪块地圈起来做鸡窝比较合适。
苏童只有一个要求:“圈哪儿都行,只要离伙房远一些就好。”她做饭注重卫生,可不愿家鸡们在伙房周围乱窜,拉得一地的鸡屎。
圈在菜地旁边也不合适,家鸡容易把菜啄了。
最后苏云一锤定音,“就在那棵柿子树旁边贴着墙圈块地,离菜地远离伙房也远。”
木头是早就请叶壳劈好的,就堆在一旁。
几个小的搬来了椅子让苏云坐在一旁当监工,几个小的左左右右的忙活开了,她们几个都没做过鸡圈,可有苏云照看着呢,但凡是发现有不对劲的苗头,苏云就会给指正了。
苏雪扶着木头,叶桥松拿石头给敲进土里。
因为小姑娘屡屡走神,好几次叶桥松都险些敲到她的手。
小姑娘没感觉,叶桥松不作声。
若不是苏童偶然看见了,这一对效率极低,也不会发现苏雪搁这耽误叶桥松呢。
“阿雪,你去歇歇,我来。”苏童暂时把捆麻绳固定的活放下了,把苏雪轰走,自己来给叶桥松扶着木桩。
这一下子,效率就上来了。
等做完鸡圈,叶桥松与阿双也要走了。
苏童拍拍身上的灰,“我送送你们。”
叶桥松颔首,“好。”
阿双:“……”就住隔壁有什么好送的?
他瞅瞅叶桥松,再看看苏童,见这两人都是一脸的自然,也就没说什么。
将人送到叶府门口,苏童郑重其事的嘱咐叶桥松:“该狠心的时候就狠心,要是搞不定就给我写信,我帮你。”
“好。”
“回来记得带点特产。”
“嗯。”
苏童:“……”其实你这和闭麦也没有什么区别。
苏童也选择闭麦。
就在苏童打算回去的时候,叶桥松问她:“你能送我进府吗?”
此言一出,阿双就自觉的退下了。
苏童也只好接过护送他回院子的重担,她推着叶桥松走过廊桥,在廊桥的尽头年轻郎君才舍得开金口:“山神姑娘,我很害怕。”
害怕?
毕竟是要和自己曾经的家人们决裂,而且可能还要面对再一轮的算计。
别看叶桥松时常一副七老八十的老成沧桑模样,可怎么说他也才十七岁。
放在现代社会还没成年,该是在读书的年纪。
苏童那颗被丧尸、变异生物折腾到铁石心肠的心一下子就被击中了要害,变得柔软。
她想了想,抱住叶桥松。
“不用怕,我会将我的神力分一缕随你回去,若是你有危险,我马上就能知道。”苏童凝聚了一缕最纯粹的精神力护住叶桥松的心脉。
彼此之间贴得很近,以至于苏童能听到叶桥松骤然起跃的心跳声。
扑——通
扑通——
扑通扑通——
可怜的孩子,都吓成什么样子了。苏童第一次一个人直面变异食人花的时候心跳都没有这么快过。
于是,她将叶桥松抱得更紧了。
语言从来苍白,拥抱可以传递安宁。
末世里每次执行任务,小队里的人都会彼此拥抱。
“别怕,别怕。”
轻忽得近乎梦呓的话语,让叶桥松眸中的喧色褪却,他嗓音嘶哑,带着被压抑的躁动:“苏童,我要被你掐死了。”
苏童:“……”
温暖的怀抱离去,少女干笑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太瘦弱了,才会感觉不舒服。还是阿雪抱起来舒服,软乎乎的还有股奶香味。”
叶桥松问,“是吗?”
苏童将人送进院子里,见到洒扫的小厮很高兴:“行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祝你一路顺风啊。”
又被年轻郎君拉住了衣角。
“要是我害怕,可以给你写信吗?”
苏童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叶桥松要计较苏雪跟他一般瘦弱的事情呢,“当然可以。”
年轻郎君笑着与少女道别。
当少女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他仍旧痴迷的望着她远去的轨迹。
随即,低低的笑了出来。
他起初,不过是想要借害怕之由,给少女写信。
可叶桥松有意外的收获。
少女的底线很低,她不抗拒触摸自己,也不抗拒拥抱自己,可叶桥松同样清楚,她看自己的时那双如同榴花一般美丽的眼眸中没有情欲,澄澈如山涧泉眼。
她看那位小叶大夫时也是如此,澄澈得让人望而却步。
可叶桥松自认与叶天晟不同,他是一个耐心的猎人。他会一点一点蚕食猎物的底线,共享猎物的一切,他要如她半身,与她同命同德,做她不可或缺。
让少女心甘情愿,为他所捕获。
“少爷?”
叶桥松兀然抬起头,双眸中氤氲着怵人的幽光,如同黑暗深处窥视的猛兽,一口足以毙命。
小厮吓得后退了一步。
“少爷?”他忐忑惊恐。
叶桥松淡淡一笑,满眼邪气一敛无影。
是如断腿前那般如朗月、似竹玉的君子。
小厮也笑,“自从遇到苏童姑娘,奴才就觉得从前的少爷回来了。”
叶桥松笑而不语。
他内心自知,在他坠马大难不死后,他的好大哥当着他爹娘的面,用棍棒敲断他的腿那一刻起,从前那个儒雅端方、满心圣贤、一腔热血欲报国的叶桥松就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