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推开房门，看到祝余果真还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似是在看着月亮发呆，犹豫了一会儿，苏陌还是走了过去。
“在想什么？”
“想明日的事。”
明日，是和君临淮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若是顺利，明日一切都要结束，若是不顺利，明日他们所有人都会死。
“不用担心，堰国的军队会在明日傍晚之前赶到的，疆南的残局自然会有人收拾。”
“我不是担心这个，就是在想我们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来疆南一趟，她还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亲生父亲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就要走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做父亲的一心只想利用自己的女儿，做女儿的一心只想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怕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听起来多可笑啊？
“不然你明日还是别去了，你去找柠儿他们会和，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苏陌知道明日不是姜烬死就是他们所有人死，可不管是哪个结果，对于祝余来说都是太过残忍的事，他能做的，就是尽量避免他们父女兵戎相见。
祝余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柠儿想的还是少了，她能想到姜烬是怎么想的，姜烬自然也能想到她是怎么想的，姜烬太狡猾，他很聪明，他一定笃定我会和柠儿先见面，所以明日所有的死士一定会去追杀柠儿他们，而他自己会带着尸蛊人。”
提到尸蛊人，苏陌的脸色变了变，他至今还忘不了藏在灵蛊堂的那些尸蛊人，手臂上的伤口分明已经好全了，可他此刻却仍觉得密密麻麻的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
“那我们岂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苏陌皱着眉说道。
“不，我们还有一丝胜算，那一丝胜算在我。”
苏陌脸色一沉，轻声喝道：“你想做什么？不要乱来。”
“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祝余一脸严肃地看着苏陌的眼睛，苏陌也看着她，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半晌。
“不行，就算你是毒蛊人，就算有了毒蛊人的血，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对付尸蛊人，不知道具体的方法，就是流干了你的血又怎么样？”
“小柠儿说过对付尸蛊人的办法有两个，一个是杀死母虫，从而让尸蛊人体内的子虫自行死亡，另外一个是找到毒蛊人，毒蛊人与常人唯一不同的便是体内流着的血液，对付毒蛊人不是杀死对方就是彻底控制对方，所以我的血定然可以起到作用。”
“不管是杀死尸蛊人还是彻底控制尸蛊人，都可以削弱姜烬的力量，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将他一举拿下，所以我说这最后一丝胜算在我这里，不过也不大。”
苏陌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祝余看，祝余被他看的有些无奈，轻声笑了笑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苏陌垂了垂眸子，轻声道：“我觉得你变了，和以前不一样了。”
闻言祝余一愣，随即又笑了笑，“哪有人一直不改变的？不过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想明白了一些事，谈不上变不变的。”
苏陌看着祝余，祝余盯着地面，苏陌第一次有了心疼的感觉，虽然以前他也会偶尔心疼她，可那时候对她的感情更多的是愧疚，现在不一样，经历了这么多，他是真的心疼祝余了。
祝余以前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仿佛任何事在她面前不过是小事一桩。
“别担心，这些事总会过去的，以后我们回到堰国，回到苏府，你可以做一切自己想要做的事。”
若是以前苏陌能这么温柔地和自己说话，甚至是带着一丝哄她的意味，祝余肯定会高兴地跳起来，可是现在，祝余没觉得高兴，反倒是有些遗憾。
遗憾自己终于等到了苏陌学会了关心她，可是她却再也感受不到这样的关心了。
“我就不回去了。”
“不回去哪？”苏陌必须承认听到这话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想到之前祝余和他说过的那些话，心里突然有一种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各个方向撕扯着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很疼。
祝余认真地凝着苏陌的眼睛，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现在吧，总归是要告别的，长痛不如短痛。
祝余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其认真的语气说道：“苏陌，我之前提过和离的事，今夜就办妥了吧？我就不跟你一起回去堰国了，姜烬死了之后疆南王室定然岌岌可危，我不能把柠儿一个人留在这里收拾烂摊子，我要陪她一起留在疆南。”
“你若是不想和柠儿分开，可以带着柠儿一起回堰国，苏府那么大，又不是容不下她，怎么就牵扯到我们俩和离的事了？”
祝余摇了摇头，“从前我不知道自己是姜烬的女儿，不知道自己也是王室公主，那么王室是不是覆灭就跟我我没关系，我也不在乎，可现在不同，我是王室公主，王室也算我的半个家，大厦将倾，我不能坐视不管。”
姜烬必须死，但是疆南王室，容不得一点威胁。
苏陌皱着眉，脸上可谓算得上是阴云密布。
“疆南王室也不是只有你和柠儿两个人，除了你和柠儿之外，姜烬他还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有那么多儿女，何须轮得到你和柠儿继承王位？”
“不是我和柠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吗？不管王位交到他们两人谁的手里，王室离覆灭那一日也不远了。”
“三皇子呢？你见过姜御的，他文武双全，是最适合托付之人。”
“他是文武双全，甚至可以说整个疆南王室只有他最适合继承王位，可他这个人太过阴鸷，极易掩藏真实的自己，我甚至不能分辨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其实他才是最像姜烬的人，王位交到他手里，你确定他不会走姜烬的老路？疆南和堰国仍旧不能和平处之。”
“苏陌，其实我能想到的你早就想到，先前你不是已经选定了王位的继承人吗？我知道你选的是柠儿，染染能把八皇子从堰国大老远的带回来，不也是为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