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敏面上还挂着僵硬的笑容，盯着姜柠看，她像是没想到姜柠竟然真的会为了一个低贱的店小二而当着这么多的人让她下不来台。
她是胡羌国最金枝玉叶的公主，姜柠竟然让她和一个店小二道歉。
“怎么？耶律公主连说一声抱歉都不愿意？”
祝余突然问道，眉梢往上挑了挑，眼神挑衅地看着耶律敏。
她平日里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身份高贵便肆意妄为的人，总觉得自己家世好就高人一等。
耶律敏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丝笑容，转身看向一旁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店小二，后者抬头便撞上耶律敏那双漂亮但满是危险的眸子，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有勇气让胡羌国的公主给他道歉呢？别说只是被抽了一鞭子，便是今日耶律公主将他杀了，他也是没地讨回公道的。
店小二脸上挤出笑容，对着耶律敏点头哈腰道：“小的不知道您二位是胡羌国来的使臣，更不知道您二位是胡羌国的王子与公主，王子与公主肯赏脸来我们天下第一楼，是天下第一楼的福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二位不要怪罪。”
“公主金尊玉贵，哪需要跟我一个下人道歉，要道歉也合该是我道歉才对，是小人招待不周，还望公主殿下不要与小人一般见识。”
店小二说完在耶律敏面前伏低身子，只等着耶律敏的发落。
耶律敏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赞赏般地点了点头，吩咐身后的随从拿出了钱袋，从里面拿了一块银锭子。
恩赐一般的口气：“罢了，本公主也知晓你是无心之失，方才本公主也是无意打了你一下，这些银两就当作是本公主对你的补偿了。”
店小二捧着银锭子，脸色有些惶恐，态度恭顺道：“小人多谢公主殿下，多谢王子殿下。”
耶律恒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衣袖道：“哼，这天下第一楼也没什么意思，浪费本王的时间。”
店小二连忙再度弯腰躬身，耶律恒一走，其余的人自然也要跟着离开。
耶律敏看向姜柠和祝余，扯出一个笑容，“钰王妃，苏夫人，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本公主便走了，你们二位玩的开心。”
“公主慢走。”
从始至终姜柠的分寸都把握得极好，不会太亲近也不会显得没有礼貌。
祝余就不同了，看着耶律敏和耶律恒大摇大摆地离开，她恨不得上去把人抓回来痛揍一顿。
“你拉着我做什么？她打了人还这样高高在上的，什么道理啊这是？”
姜柠没管顾着生气的祝余，而是把视线移向一旁的店小二。
接触到姜柠的视线，店小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两人磕了一个头，姜柠没有阻止。
“多谢钰王妃，多谢苏夫人。”
姜柠看着他半晌，蓦地叹了口气，弯腰将他扶起来，“去忙你的事吧，以后再遇到他们，躲远一些就是了。”
店小二感激涕零地看着姜柠，忙说道：“是，钰王妃的话我记住了，谢谢钰王妃，小人下去干活了。”
姜柠和祝余又重新回到雅间，可心情却大打折扣。
“柠儿，你为什么要怕他们？你可是钰王妃，是亲王妃，他们不过是一个小国的王子与公主，在身份上大不过你的，倒是身份比我高，不过我也不怕。”
“阿姐，我不是怕他们，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了而已。”
“可今日本来就是他们的错，便是事情闹大了咱们也是占理的，钰王也一定会护着你的。”
“来者是客，胡羌国人又不是永远在咱们堰国住下，不要让人以为我们堰国没有容人之量。”
祝余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脸气愤道：“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最烦这种人了，她是公主就了不起啊，小二也是人啊，她打了人家还逼着人家跟她道歉，简直是没有人性。”
“那个小二也真是的，今日有我们在，有我们给他做主，他有什么可怕的？况且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耶律敏就是再狂妄也不敢在我们面前放肆啊，他不要耶律敏给他道歉，反倒还自己给耶律敏道歉，简直是笨。”
“阿姐，今日有我们在，有那么多人在，耶律敏是不敢乱来，那以后呢？我们能一直在吗？今日这些客人能一直在吗？我们都不会一直在，可那个小二会一直在天下第一楼做工，耶律敏要找到他太容易了。”
姜柠的神情格外严肃，祝余还是第一次见她在自己面前这么严肃呢。
“你是说如果今日耶律敏真的道歉了，改日她会来找店小二的麻烦？”
姜柠垂了垂眸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事。
“耶律恒和耶律敏在堰国没有达到预先的目的，是不会轻易离开的，你觉得他们会是愿意吃亏的人吗？”
“一个是握有权力的公主，一个是终日为生活奔波的店小二，今日他挨了一鞭，却也赚了一锭银两，在他心里这是好事。”
闻言，祝余心里更加气愤了。
“这算哪门子好事？一锭银两又怎么样？那鞭子打在身上看着就疼，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的，那店小二的年岁都快可以做那耶律敏的长辈了吧？这让他的脸面往哪放？”
姜柠闻言突然轻声笑了一下，看向祝余道：“阿姐，今日是店小二运气好，刚好遇到了我们，否则他这一锭银子还没有那么容易拿到。”
“别说是可以做公主的长辈了，便是可以做公主的父亲，那又如何？他不是公主的父亲，不是胡羌王，公主便是公主，平民便是平民，两人的身份天差万别，本就不公平。”
祝余愣了一瞬，突然说道：“柠儿，所以在你心里一直都认为公主就高人一等，可以想欺负谁就欺负谁对吗？”
姜柠倒茶的动作顿了顿，抬眸看了看祝余，轻声说道：“阿姐，不是在我心里这样认为，是事实本就如此，无权无势之人，好好活着已经够了，活得很好便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在和自己不对等的人面前，有时候愿意受点委屈对他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半晌，祝余才道：“所以你以前也经常被人这样欺负对吗？”
姜柠一愣，以前她也是经常这样被人欺负吗？不是，以前她遇到的事可有很多比今日更加不公平，她也正是因为经历过这些事才明白了有时候受点委屈就能解决好的事其实也不算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