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刚脱下外衫，转头猛然与祝余的眼睛对上，苏陌下意识后退一步，眉头紧锁着看向祝余，后者扬唇笑了笑，提步走到桌边坐下。
“这么晚了祝余姑娘是打算在我这屋子歇下？”
苏陌面露不耐之色，却还是走到桌边给祝余倒了一盏茶，祝余执起茶盏看了看，却并未喝下去。
“怎么？怕我在这茶水里下毒？”
“护法大人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这茶是护法大人倒的，喝了岂不可惜？”
闻言苏陌的眉头皱的更紧，“祝余，此处没有外人在，你要说什么就直说。”
“那我可就直说了。”
说罢便起身挨着苏陌坐下，后者不着痕迹地歪了歪身子，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祝余自然察觉出了他的动作，也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苏大哥，只有两日就是我们的婚期了，你怎的还这般见外？”
“祝余，你好好说话。”
“怎么？苏大哥这称呼只有元小妹妹叫得？我就叫不得吗？”
“祝余，你知道我对她只有利用而已，何必这么认真？”
“我不仅知道你对她有利用，还知道你对她最多的还是喜欢，我还知道上一次之所以放她离开是因为你的计划没有把握一次成功，你是想让她远离是非，想保护她。”
祝余眼波流转，脸上笑意不达眼底，苏陌始终皱着眉，他的眼神只有在看向元尽染时才没那么冷。
“苏陌，若是她知道你不仅追杀她的母妃，还将她的舅父一家赶尽杀绝，你说她那样的人还会愿意像现在这样亲近你吗？还会叫你苏大哥吗？”
“祝余。”苏陌眼神警告，祝余却莞尔一笑，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也就只有在看我的时候，你的眼神才是你自己的，虽说你看我的眼神没有光，可至少你不会在我面前掩藏自己，苏陌，你说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呢？毕竟只有在我面前你才是最真实的自己。”
苏陌抿了抿薄唇，看着祝余认真道：“祝余，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已经答应履行婚约，你还想怎么样？你知道的，若是我不想，这婚约便做不得数。”
祝余敛了敛眸光，也暂时收起了自己的锋芒，只问他道：“那你履行婚约是因为真心想要与我成亲还是只想利用我得到幽冥族的帮助？”
苏陌眼神微闪，不再看她，祝余轻笑出声，语气带着调侃，“也是早就知道的答案为何还要这般执着？”
苏陌眉心微拧，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祝余收起了脸上的失落，转而为原本的不屑和轻蔑，他素日里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模样，瞬间心里升起来的一抹愧疚化成云烟消散。
“你不喜欢我我却不能不喜欢你，苏陌，后日便是你我成亲的大日子，你是想让我在地宫度过这辈子最重要的大事吗？”
苏陌抿了抿唇，有些不耐地回道：“你若不愿，可以等我们从地宫里出来再补办婚约。”
“所以你是不愿履行了？”
“祝余，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从没说我不愿履行婚约。”
祝余的嘴角勾起一抹小小的弧度，带着嘲讽。
“苏陌，不是我无理取闹，是你自己的心动摇了，进了地宫再出来，你就不会愿意与我成亲了。”
苏陌已然不耐烦了，起身朝着祝余吼道：“你为何总是要将你自己的想法强加于我的身上？我何时说过我不愿娶你了？”
“那你不要和元尽染去地宫好不好？”祝余的声音软了下来，她也知道自己没出息，可是没办法，她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就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她不敢赌。
苏陌蹙了蹙眉，祝余此刻担心他的模样落在他眼里并非在他心里激不起一丝涟漪，他们认识了这么久，所有人都不将他当人看，只有祝余一直对他很好，可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走到了一种不可收拾的地步，他从一开始的利用到现在不希望他的身旁站着的人是她。
他不知这是不是所谓的愧疚，只知道若是可以，他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的的利用她。
过了半晌，苏陌突然说道：“祝余，你既然知道我心里喜欢的人是阿染，为何还要这般义无反顾地嫁给我？我不是好人，我这双手杀了无数人，沾染了无数人的鲜血，你不该这么执着。”
“是么？那你可知作为幽冥族的公主，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少，甚至有许多无辜的人，苏陌，你该问问自己为何自己一定要执着地装着一个根本不记得你的人，分明最了解你的人是我，知道你最多事的人也是我，我们才是真正的青梅竹马你忘了吗？”
苏陌紧握的双拳忽然无力地松开，祝余说得对，他喜欢了一个不能喜欢的人。
祝余忽然凑近苏陌，拉住了他的衣袖，“元尽染她服下了忘忧蛊，舞卿姑姑想让她忘却前尘，她根本不再是九黎的圣女，苏陌你知道的，忘忧蛊根本没有解药。”
苏陌抬眸看了她一眼，有些无力地抽回自己的衣袖。
“我知道。”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她甚至连你是什么样的人都不了解，苏陌，你为何就是不能放手？”
“是啊，我为何就是不能放手？”说罢扯了扯嘴角，“大概是年少的我们有过一段难忘的记忆吧。”
“可她不记得了。”
“是，她不记得了，她甚至不记得有我这样一个人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她只看得到身边的君临淮，只喜欢他一个人。”
看他这副模样，祝余闭了闭眼，压下眼底的雾气，不再逼他。
“苏陌，真的要这么做吗？”
闻言苏陌的眼眸一闪，眼底失落的情绪顿时被野心代替，“我已经没有退路了，我必须拿到圣女翎，否则我之前筹划好的一切都白费了。”
“就算回不来了也不后悔吗？我们谁都没有进去过真正的地宫，谁都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苏陌，有可能会死的。”
“死？我本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过是再进去一次而已，又有何惧？”
祝余闭上眼，再睁眼时已是一副释然的表情，“好，既然你要去，那我就陪你去，就算真死在了地宫，好歹也死在了一处，我也不吃亏。”
“祝余，真的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是想不想而已，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