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御看起来蛮好说话的，应该不会是我们的敌人吧？”
回去的路上，祝余还在想着姜御是敌是友的事。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轻易就答应帮我们，倘若他不答应，我们也拿他没办法，终归不会真的杀了他，他分明知道，却也还是选择帮我们，我越来越看不清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了。”
“或许就是我们之前想太多了，毕竟是亲兄妹，他没想过赶尽杀绝。”
“阿姐，你说会不会是我们想的太简单了，我总觉得姜御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生在王室，多的是不由己身，又怎么会是简单的人呢？不过是各为其身罢了，或许姜御想要的一直是王位，可至少他没有为此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而且疆南需要一位有野心的君主。”
“阿姐不想留在疆南了吗？”
祝余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她是愿意拥护姜御登上王位的，倘若疆南平定，她也没了留在这里的理由。
疆南虽是她的出生地，可却不是她长大的地方。
“柠儿，带我去见见阿娘吧，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没有祭拜过阿娘呢。”
半晌，姜柠轻轻“嗯”了一声。
祝余和姜柠去了宫外，墓冢选在了一处很安静的半山腰上。
“能和我讲讲关于阿娘的一些事吗？”
两人继续着手上烧纸的动作，姜柠思索了一会儿，她在想应该从哪里开始讲。
“阿娘的名字叫宣恩，因为她药蛊族后人的身份被父王强行纳入宫里，阿娘其实一开始也是心甘情愿入宫的，毕竟可以为家族争光，可是后来……”
说到一半的时候姜柠突然闭了口，她觉得宣家一族的事其实没必要让祝余知道，毕竟那只是一段不好的事，即便是知道了也只是徒增感叹。
“后来怎么了？宣家后来怎么样了？阿娘有没有成为家族的骄傲？”
姜柠笑着摇了摇头，嘴角的弧度有些勉强。
“没有吗？不是说药蛊人在疆南已经很难得了吗？姜烬应该很珍惜才对。”
“阿娘养不好蛊虫，父王大怒，后来得知娘亲所在的宣氏一族只是旁支，已经没了能饲养蛊虫的能力，便被父王下令绞杀了。”
“什么？”祝余愣住了。
“全部都杀了吗？”
姜柠点了点头，祝余还是难以想象姜烬竟然残暴到了此等地步。
“我只是偶然知道我还有一个姐姐，可是娘亲一直不让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便也装作一直以来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想阿娘把你送走便是不想让你在姜室王族这样的环境里长大，所以才会冒险将你送走，这事后来被父王发现了，阿娘差点被他打死。”
“即便是这样，在我出生的时候阿娘还是想过把我送走，可是被身边的人背叛了，父王提前知道了阿娘的计划，我没被送出去。”
“阿娘以前很胆小，她看到父王都会打颤，说话的声音也一直温温柔柔的，在我的记忆里阿娘一直都活得小心翼翼的，族人被杀死的时候，阿娘也努力过，可是没救下他们，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在族人死后，阿娘生了一场病，要了阿娘半条命。”
“可是阿娘一直舍不得死，她怕自己死了就没人护着我了，从姜烬发现我是药蛊人后，就用我们各自威胁对方，若是阿娘再敢动其他的心思，他就放干我的血，同样的，若是我不听父王的话，阿娘也活不了。”
姜柠吸了吸鼻子，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挂着淡淡的弧度。
“和阿娘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日子，阿娘虽然柔弱，可她会拼尽自己的全力护着我，正旦节的时候别人其他的公主都有好看的衣服穿，就我没有，阿娘怕我难过，每年都会亲手给我做新衣服，还有好看的兔儿灯。”
“没有把我送出去，阿娘可能觉得愧疚，所以拼了命的对我好，我们都约好了，一定要为了对方努力活下去，反正姜烬舍不得要了我的命，顶多就是多给他一些血，会让我身子弱一些罢了。”
“可是后来娘亲不小心听到了姜烬的计划，知道了他要炼制一批药蛊人，也知道了姜烬打算把我当做饲养蛊虫的容器，弄不好可能要没命，阿娘才想尽一切办法也要让我离开王宫，离开疆南。”
姜柠没再说话，祝余突然开口道：“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绝命蛊，阿娘在自己体内下了绝命蛊，蛊术发作的时候，他拖住了姜烬，拖住了所有人，也给你赢得了一个逃跑的机会？”
姜柠用衣袖擦了擦墓碑，轻轻地点了点头。
“对，阿娘为了让我顺利逃出王宫，用自己的命去赌，她知道这场赌局不管最后会不会成功，代价都是她自己的命，可是阿娘没有一丝犹豫，她直到最后一刻交代我的也是不要回头，一定要逃出去。”
许是就想到了一些难以忘记的事，姜柠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姜柠把脑袋埋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管不顾地把心里压抑的所有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祝余擦掉自己脸上的泪，她从没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也没有经历过姜柠那样痛苦的童年，她有一对很好的父母，自小她就在大人们的爱护中长大，她活成了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是她的亲生阿娘给了她不一样的人生。
祝余靠过去把姜柠抱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
“柠儿，我们已经给阿娘报仇了，阿娘的毕生心愿是希望你平平安安的，现在你做到了，她已经安心了，阿娘在天上看着我们会高兴的。”
姜柠紧紧地抓住祝余的肩膀，放声大哭了起来，这一次她把从小到大受到的所有委屈都释放了出来，不仅她受过的不公平待遇，连同宣恩受到的委屈，也一并释放了出来。
姜柠哭了许久，到后面已经没力气了，祝余才扶着她起身。
“这里环境很好，想来阿娘会喜欢的，以后没人会欺负你了，阿娘也放心了，而且我们还相认了，阿娘心里已经没有遗憾了，以后我们可以时常来看望阿娘。”
姜柠扭头看着祝余，笑了笑，她很庆幸自己的姐姐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