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没有停留在这个话题，在宫里四处散了散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祝余回屋坐了好一会儿，苏陌才慢吞吞地回去，看祝余在窗边的矮榻上坐下，张了张嘴又没说什么。
“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祝余看不得他那副欲言又止，互相矛盾的德行，主动走到桌边，在苏陌的对面坐下。
苏陌抬头看了她一眼，祝余甚至觉得苏陌的眼神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就被祝余重新打了回去。
苏陌怎么可能会露出这种神情？一定是她自己看错了。
“你这几天到底怎么了？话也不说，现在饭也不吃了，你是想把自己饿死在异国他乡是吗？”
“你出去为什么不同我说一声？”
“什么？”祝余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这有什么好说的？总归现在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了我和柠儿是从姜御那里回来后就直接去了宫外，怎么来得及找你说？”
祝余看到苏陌深吸了一口气，知道他这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你是不是真的决定不回堰国了？以后要一直待在这里？是不是铁了心要和我和离？”
祝余有些错愕地看着苏陌，她还是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苏陌这语气分明就是小孩子被父母抛弃了然后委屈地控诉。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祝余眯了眯眼，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这几天受什么刺激了？”
“我好得很，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祝余皱着眉，本来就烦，苏陌不安慰她也就罢了，竟然还和她闹脾气，情绪更不好了。
“你又在这发什么邪火？你以为我爱关心你啊？也不知道以前眼睛是有多瞎才会看上你。”
“所以你现在是后悔了吗？”
苏陌很生气，祝余也很生气。
“苏陌，这段时间我们两人情绪都不太好，连最简单的好好沟通都做不了，咱们还是都各自冷静一段时间吧。”
“所以是因为你后悔和我成亲了才会情绪不好吗？以前我们也不是这样的。”
祝余很想大喊一声：以前都是我让着你的。
可是这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难道你没有后悔吗？从我们俩刚成亲起，你对我的耐心越来越少，我知道你觉得我的存在成为了你追求染染的障碍，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可那又怎么样？和你有婚约的人是我，元尽染是比我先认识你，可后来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和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也是我，和你成亲的人本来就应该是我。”
“还有，元尽染她有自己喜欢的人，人家两人都有孩子了，你若是还要插足在他们之间，我祝余都要看不起你。”
祝余算是把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都说了，还以为苏陌要大发雷霆，可他只是皱皱眉，并没有和她吵。
苏陌不说什么，祝余便又开始后悔说这些话，说到底这些话还是会伤害到他。
“苏陌，你就不能换个人喜欢吗？为什么一定要喜欢染染呢？她已经和别人成亲了，而且元尽染和君临淮还是你的朋友，你当真要一意孤行吗？”
苏陌没有立即回答，过了半晌才抬头看着她，眼神有些暗。
“所以你到现在也还认为我非要喜欢元尽染不可吗？”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只喜欢元尽染，你是不是就不离开了？”
如果说前面那句话让祝余觉得疑惑，那么后面这句话简直让祝余觉得苏陌疯了。
“如果我答应你以后不喜欢元尽染，也不会破坏他和君临淮之间的感情，你是不是就能和我一起回去？”
看祝余呆愣着不说话，苏陌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祝余眨了眨眼睛，怀疑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假的苏陌。
这太荒唐了。
“你……不喜欢染染了？”
这怎么可能呢？
苏陌为了能离元尽染近一些，从不接触外界的他被朝廷招安，他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可为了能离元尽染近一些在朝廷做起了官，每天被繁琐俗事缠身也甘之如饴。
他为元尽染做了那么多，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苏陌看着祝余，仿佛他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不回答祝余的问题，屋内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诡异。
“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半晌，祝余笑着问道，可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有多紧张。
“我没开玩笑，如果我说不喜欢她，你是不是就答应和我一起回去？”
苏陌难得这么固执地揪着一个问题不放。
“所以你不想让我离开，你想让我留下来对吗？可是苏陌，我要一个能让我留下来的理由。”
“我不想，可以吗？”
祝余动摇了，就只是一句“不想”，就能让她这么久以来做的决定全盘动摇，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就只是这样吗？”
闻言苏陌蹙了蹙眉，祝余还以为他要说自己得寸进尺呢。
“我现在对元尽染已经没了从前那样非得到不可的感觉，我不知道这算什么，或许是因为我对她的执念太久了，我不能马上给你一个答案，可是我可以保证，我不会破坏她和君临淮的感情。”
“还有，我是真的想让你留下来。”
不管是习惯身边有她也好，还是他对祝余的确已经生出了不同的情愫也罢，他能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想祝余离开。
相比从前，其实苏陌已经进步了很多，可人就是容易蹬鼻子上脸，祝余现在不仅仅想要一个留下来的理由，还想要一个让她满意的理由。
“你不愿意？”
祝余半晌没有说话，苏陌有些失望。
祝余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祝余抬眸迎上苏陌的视线，她第一次在苏陌的眼底看到了紧张，是属于苏陌对祝余的紧张。
就在这一瞬间，祝余忽然下定决心，留下来吧，就算再来一次也她也不后悔。
“好。”
闻言苏陌先是一愣，随即满脸欣喜，甚至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
“你答应留下来了？”
“嗯，不过先说话，我只是暂时答应，如果你又做了什么让我不高兴的事，我还是要走的。”
“嗯，我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