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了个俊俏知青,我一眼就看上了。
这男人必须是我的!
我日日夜夜地跟踪观察,奈何时时刻刻都有个白莲花跟着。
我苦思冥想了好久,要想把我夫追到,必先出把白莲花拔掉。
奈何最后白莲花不仅活得好好的,我还造出了个“小白莲花”。
一、
传言说建国以后不允许妖精成精,可妖精愿不愿意成精,哪里是法律说了算的。
国家管不了妖精成精,可村主任能管得了我成精。
前几天开始,村里后山出现了只会鬼叫的妖怪,每晚都能听到嘶吼声,吓得大家一到夜晚就关门熄灯。
可总有胆大好奇的孩子们偏偏要去抓妖精,人人拿个逮野猪的家伙事就跑进山了。
直到看见我,一群小屁孩还兴奋地叫我一起去抓妖精!
我心想抓个屁的妖精!
那是姐姐我!
每天只能躲在深山里面发泄自己对国林哥哥的爱意。
我只能将一个个虎着脑袋的小屁孩送回各家交给各娘,自己再吊着脑袋去和村主任认罪。
自此,后山那里挂起个木牌子——禁止黄阿娇进山。
……
“啊呸!不进就不进,以后求着老娘进我都不进去!”
我嘴巴念念叨叨了一中午,我娘黄翠翠,一擀面杖敲在我后背,我啊的一声躲了五米远。
“娘呀!你要敲死自己的亲生女儿啊!我死了可谁给你养老送终!你一个孤家寡人的老太婆,上个茅厕都去不利索!”
“你再给我贫,再贫我真打死你!”
我努努嘴跑了,我娘要打死我这句话从小说到大,可我还活着好好的,不过我也不敢去挑战这句话的真实性。
走着走着又到了知青点,我躲在那排土房子前面的大槐树后边偷看,不一会儿就看到国林哥哥出来了。
他一手端着个瓷缸子,一手拿本书,趁着月光皎洁,在院子里面看书。
这是我观察他的第十天,每晚皆是如此,我佩服这般有毅力的人,立志要向他学习。
于是,国林哥哥每晚看多久的书,我就看多久的他。
前段时间,一大批知识分子为响应国家上山下乡的号召,来到我们这深山老林里。
分配到我们坝子村的有九人,就安排在村西边的土房子里,土房子自此便有了个名字,叫知青点。
知青点来了个俊小伙,白白净净书生模样,用我只读了几本书的脑瓜子实在不会形容。
总之就两字:俊呢!
不过俊能顶啥用呢?我娘说啥用不顶!
但是耐不住我喜欢,这般俊俏的知青哥哥,谁能不惦记。
每天想着国林哥哥,我就越有动力去干活,早早挣够工分去看国林哥哥。
白日里实在看不够,夜晚憋不住了就去后山吼两声,这才心里舒坦。
想起这事情便越发难受,以后没地方让我叫了,那我对国林哥哥的喜欢,可怎么表达啊!
我今年十八岁,不能像十一二岁那群小孩子一般,不知羞地趴在知青点门口看。
也不能像那些二三十岁嫁了人的婆姨们,光明正大地讨论国林哥哥长的俊俏。
可是我这个年纪,是能和国林哥哥谈恋爱的啊!
这念想,目前也就我老母亲知道,还劝我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家国林旁边跟着的唐晓玲,才是人家正经对象。
“那咋了,唐晓玲是正经对象,我是个不正经的对象,不是正好!”
我娘又要打我,我撒丫子跑回了自己屋,把门栓住。
又是十一点多,刚看完国林哥哥从知青点回来,就看见我娘在门口蹲我,忍不住辩驳了几句,差点又挨打,幸好我跑得快。
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想起初见国林哥哥时,我在玉米地里拔草,听到拖拉机轰轰轰的声响。
一抬头就看到拖拉机上坐着的王国林,他带着个军绿色帽子遮住了额头,露出的丹凤眼一下子就迷住了我。
他朝我看过来,和我点点头打招呼,当下我心扑通扑通的,激动地跑到我娘跟前说我快死了。
我娘也看到了那群知青,语气鄙夷:“确实长得不错,不过下地磨搓他们几天,就和黑蛋一样了。”
我相信就算黑了,也是俊俏的。
可是!
一个月过去了,唐晓玲都黑了两个度,王国林硬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我想问问国林哥哥是咋回事呢?
可我到现在都还没和他说过话。
自己已经暗地里练习过好几次,可总找不到合适的时候开口。
唯独有一次,国林哥哥马上就要朝我走过来了,我知道他是要来借镰刀,就几步距离了。
我嗓子都掐住了,就想给他留下一个我说话很温柔的印象,谁知被唐晓玲叫走了,说已经借到了。
我生着气,必须得去找那个坏我好事的黑蛋打一架!
“黑蛋!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唐晓玲,天天屁股后面跟着人家,送水送吃的,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对象的啊!让主任知道你破坏人家男女关系,一定拉着你挂村口大槐树挂个三天三夜。”
“哎你个丫头片子嘴巴没干没净的,你侮辱我可以,不可以说人家晓玲同志!再说了,村里又不是只有我帮助知青们,只不过知青点的女孩子就三个,除了晓玲其他两个长得比我还壮,那自然帮助晓玲多点了!”
我不屑地看着黑蛋,真会编:“那人家有对象,哪里用着你!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黄阿娇,我可告诉你,晓玲和王国林可没任何关系,你要是再敢瞎说,污蔑知青,你才会被挂起来!”
黑蛋气急败坏指着我骂个不停,我就听到一句:“晓玲和王国林可没任何关系!”
哈哈哈哈哈!
我的老母亲每天提着我的耳朵和我说:你要收敢去破坏人家,我先剥你一层皮!
于是,我就只能有贼心没贼胆地偷偷摸摸看人家想人家。
但其实两人没谈恋爱呀!
我激动地跳起来拍着黑蛋的肩膀:“黑蛋哥,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说完就一蹦三跳地走了,既然唐晓玲不是国林哥哥的对象啊,那我是不是就有机会了。
“娘,你说我说的对吗?”
我娘白了我一眼:“痴心妄想,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早早死了这心思吧!”
“娘,你怎么能这么看不起您的女儿呢,我虽然不如唐晓玲长的好看,但是也不丑呀,放在整个坝子村,也是数一数二的样子,再说了,这不是还有娘嘛?你给那么多家都能说成,怎么就不能给自己女儿找个好男人呢。”
没错,我娘是个媒婆,十里八村哪家有几个适婚的男孩女孩她都清楚。
上到祖宗十代都能编出花来,因此村里人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红郎”。
小时候是叫“小红娘”的,可我越长大越不像个女娘,成日里和一群男孩子爬山下河的,便改成了“小红郎”。
“阿娇啊,你要是听娘的,就乖乖去东边村看看你表叔二大爷家的外甥,人家家里有两亩地的新房子,还就他一个儿子,虽没个正经活计,可下地是一把好手,咱就是地地道道的土地人,靠着这黄土养活,你就不要想着攀上城里那读书人了,人家看不上咱,尤其是那个王国林,整日里一说话就推他那副眼眶子,活正经干不了多少,你俩就是真成了,以后怎么活。”
“怎么活?我能干不就行了,国林哥哥愿意下地就下地,不愿意就我下,村主任给他安排点轻松活计,也能挣点工分,建国十来年,怎么也不会让我们饿死的。”
我娘恨铁不成钢地举起手又要打我,我向后退躲开。
“娘啊,那您别管也行,我自己去搞。”
“你搞,你怎么个搞法,你是要把你老娘这张脸丢尽!”
“娘啊!你女儿幸福重要还是你脸面重要!”
“你给我滚,老鼠儿子会打洞,一个炕上睡不出两种人,你和你那个死爹一样!”
我娘已经气得不行,但凡我再回顶几句,今天是必要挨顿打了。
趁着我娘还没抓到我,我又一溜烟地跑了,跑着跑着就到了小河边。
夏日里躁,吹着点风都夹带着热气,我脱了鞋巴子把脚伸进河里玩水,正谋算着怎么才能和国林哥哥说上话时,好像听到有人喊救命。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
唐晓玲!
我急忙起身朝着那声音跑去。
“黑蛋!你在干什么!”
黑蛋回头看了我一眼,恶狠狠地说:“阿娇,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要不老子连你一块搞!”
我气呼呼地拿起块石头就朝着黑蛋砸过去:“强奸知青是犯法的,你是要坐牢的!”
“坐牢怕什么,我爹正蹲着呢,实在不行我就进去陪他了。”
“你你你你……”
我冲过去试图拉开黑蛋,可他紧紧地压在唐晓玲身上,一只手就把我翻个身,我被他推倒在旁边,感觉眼冒金星。
“阿娇,你别坏我事,是这婆娘答应我让我搞一次的,你赶紧走,也别和别人说,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哪里还管黑蛋说什么,晃悠着身子又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到黑蛋跟前。
“黑蛋哥,你快住手吧,你要是真的喜欢唐晓玲,你好好的和人家说,你这样是强奸人家啊!”
黑蛋又一推,我倒在地上,他提起唐晓玲要走,我着急忙慌地只能抓起眼前的一根木棍,直直地朝着黑蛋哥后脑勺打下去。
“啊!血啊!”
唐晓玲的这一声,震得山上鸟都飞了。
我耳膜都觉得要破了,要是刚才救命都喊得这般凄惨,村里人早到了。
大晌午的,烈日当空,先是来了村主任,后整个村子的人都来了,最后是警察,结果是黑蛋被带走了。
我娘将我搂在怀里,摸着我的脑袋:“黑蛋没对你做什么吧?”
“没有,真的没有……”
旁边的一群婆姨们拉着要撞树的唐晓玲,叫唤道:“哎呀,晓玲你别这样,你可不能寻死呀!”
“我活不下去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还怎么面对我父母,我还怎么面对我未来的丈夫啊!”
“晓玲晓玲你千万别想不开呀,小红郎你快说,黑蛋什么也没做对吧?”
我猛烈点头:“黑蛋就压着晓玲,什么也没做。”
唐晓玲一听,哭喊的越惨了:“我活不下去了啊!”
我娘堵住我的嘴巴,在我后腰上掐了一把。
“阿娇这孩子还什么都不懂,咱们来的时候也都看到了,黑蛋啥也没做呢,就被阿娇一棍子打晕了,你们说是不是!”
“对啊对,晓玲啊,我们都看到了,黑蛋啥也没做呢,多亏了小红郎啊,是吧小红郎!”
一群人你一句她一句的,唐晓玲总算安静了,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我被我娘拉出了人群。
回到家,卷起我的衣裳,才看到胸口上都是伤,我娘一把把膏药甩我胸上。
“我怎么生出个你这没脑子的玩意,那黑蛋明显就是喝多了,你不赶紧回村里叫人,还敢一个人上去,你要是那一棍子没给他打晕了,你俩就都完了!”
“我当时……我当时只记得要赶紧救唐晓玲啊!”
“你个狗啃掉脑子的玩意,你迟早气死我。”
我嘿嘿嘿地笑,不敢再惹我娘生气,我知道她是在心疼我。
当日夜里,我正思考今晚要不要去看国林哥哥看书,可今日唐晓玲发生那样的事情,他肯定在陪她吧?
正当我难受时,对面那走来的人,怎么那般眼熟?
我揉揉眼睛,再看。
菩萨要显灵了吗?
二、
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国林哥哥哎!
国林哥哥轻轻说道:“你就是小红郎吧,我叫王国林,晓玲把今天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她脚扭到了,没办法来亲自感谢你,所以让我先来谢谢你,今天要不是你,那个黑蛋就……”
“没事没事的,国林哥……当时不管遇上谁我都会上去帮忙的。”
王国林将手中提着的半斤红糖塞在我手中:“这是我妈从城里寄来的,很甜,就当作谢礼了。”
我直摆手说不要,可是耐不住国林哥哥一直推脱,硬是要给我。
我一个不小心碰了下他的指尖,只见他随即收了回去,我脸红了一大半。
“那个……那你就拿上吧,不是什么重要东西,我……那没事我就先走了。”
“行,那国林哥再见。”
历史性的突破,今天说话了,还送了我礼物,明天不就可以交朋友!后天不就能耍朋友!耍个十几天,赶紧让我娘给我说亲去。
我的国林哥啊,等我啊!
第二日睁眼后,我盯着房梁柱,回忆昨天发生的事情。
我真的和国林哥哥说上话了吗?
我不相信地在炕上打滚,刚翻了个身子,一手摸到床上黏糊糊的。
抬起手一看:“妈呀我流血了!”
惊魂未定,流血怎么流到了胸口!
我两根手指搓了搓,有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食指放在舌头上舔了舔,抬头嘿嘿嘿地朝冲门而入的我娘笑:“是红糖。”
我娘眼睛瞪得溜圆,气不打一处来:“你真的是想气死我,就给你送了个红糖,我是短过你这些东西还是怎么的?以至于你抱着睡觉!”
我摇头说没有:“我这不是抱不着人,只能抱着红糖了。”
我娘摸着我的脑袋:“怪我怪我,从小没管好你这张嘴,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过脑子,什么都敢往外说。”
我只能呵呵呵地装傻。
一大早被我的叫声惊醒的,不止我娘,还有隔壁玉奶奶,趴在墙头吆喝着问我家里怎么了?
我娘赶忙出去解释,只听着两人又开始聊昨天那点事,黑蛋哥这次是真的要蹲大牢了。
黑蛋算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与我一般年岁,小时候总带我玩,不是个坏心肠,平时日也只是爱吓唬吓唬小孩子,哪成想竟然色胆包天做出这种事。
果然呢,人一贪了色,就会闯大祸。
当年黑蛋他爹是贪了财被抓进去,如今黑蛋贪色进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他爹打,据我娘说,黑蛋爹打人特别狠。
我还在为黑蛋想着时,听到外面有人叫小红郎。
“国林哥……你怎么来了?”
我急急忙忙下炕,鞋都没穿好。
王国林站在我家门口,同我娘又感谢了一翻我昨日的壮举。
我扭捏地走到门口:“国林哥,你找我有事吗?”
王国林略有尴尬,随后启齿:“我是有点事想找你……我就是先说一下,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关系的,我再找别人帮忙——是晓玲,她现在受伤了不能下地,知青点白日里没人,她一个人在房间有些无聊又没人照顾她,我有点不放心,想问问你能不能去……就是去陪她说说话,我听晓玲说村里人都叫你小红郎,其实就是小红娘,是个能说会道的女孩。”
国林哥说了一大堆,轻声细语的,让我心口处发痒,又怎么会拒绝呢。
“可以的国林哥,我往日里干活快,半个上午就干完了我的活,干完我就去陪晓玲说话。”
“那真的谢谢你了小红郎。”国林哥如沐春风地笑起来,我心脏砰砰直跳。
这绝对就是我那个死爹说的:爱情的感觉!
原来这么美好,怪不得他当初抛弃我妈跟个狐狸精跑了。
半上午,我干完自己负责的那片地,揣着两个玉米面馒头朝知青点干活的地方跑去。
一见到国林哥,老远朝他招手:“国林哥,我那边完事了,这就去陪晓玲,我给你带了两个馒头,你吃点再干吧。”
王国林还未开口,其他人便开始起哄:“国林有人给你送馒头啊!”
“小红郎看上你了吧国林!”
“国林哥吃点再干吧哈哈!”
……
“你们笑什么笑呀?”
知青团里面一个老大哥问:“小红郎,你是不是看上国林哥了呀?”
“我不看上国林哥难道看上你啊!”
那人不服气了,撑着镰刀问:“我哪点不如你国林哥呀?”
“你比国林哥大好几岁,比国林哥黑比国林哥矮,最重要是你比国林哥丑!”
“哈哈哈哈哈!”旁边人笑作一团,还有个知青朝我竖起大拇指。
王国林过来拉着我一只胳膊跑开了,一直跑到其他人看不到了。
“小红郎,你别和那群人开玩笑,他们都比你年纪大,你说不过他们的。”
“年纪大怎么了,我又不怕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他们要是欺负了我呀,我娘才不会放过他们呢!”
我紧握拳头表演一个打人的动作,国林哥被我逗笑。
“你呀,怪不得晓玲要找你解闷呢。”
“对呀,我还要去陪晓玲姐呢。”说着将馒头给了他:“你赶紧吃吧,我先走了。”
顶着火烈的太阳,我跑到了知青点,一进门就看到唐晓玲在看书:“晓玲姐,我来迟了,你等着急了吧。”
“没有,你能来已经很不错了,我昨日只是和国林哥哥说了一嘴一个人无聊,没想到他就去找你帮忙了,实在是国林哥哥对我太在意,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不放心,昨天你又救了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才找了你。”
好孩子?我可不是好孩子!
要不是看在能和国林哥哥多说点话的份上,我才懒得照顾你个绊脚石。
看着眼前笑意盈盈的女孩子,城里来的果真水灵,说话都会眨巴眼睛。
“你说的太客气了,我既然都救了你,常言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这不就来送佛了。”
最好是直接把你送西天的那种,再也回不来。
我与唐晓玲能聊的话题并不多,她似乎也不愿与我多说话,只是专注地看书。
于是我便趁着去厨房烧水的借口,偷偷拐进了男知青的房间。
进去后,一眼我就确定了西边拐角是国林哥哥的床铺,干净整洁,床桌上放着一摞书。
我踮着脚尖走近,生怕有人发现。
站在他的床前,拼命吸了一口。
一股脚臭味儿,但绝对不是国林哥哥的,这里这么多大汉,一准是其他人的。
三、
自那以后,我每日都要进去摸摸床单,碰碰被罩,翻翻书,目前还未被发现。
但是那个绊脚石,总在我刚打算干点其他事的时候就叫我,不是要上厕所了就是脚疼了。
“就扭伤个脚,歇了一个月,以前皇帝的女儿都没她娇贵。”我娘又在为我打抱不平。
她现在已经放弃劝解我了,只觉得我是个二愣子,迟早有一天自己就想清楚了。
“哎呀,伤筋动骨一百天喽,再说了,人家城里来的大小姐,肯定和我们这农村娃娃不一样了。”
我也不乐意每天去照顾唐晓玲,可是只有这样,我才能每天干完活去和国林哥交代,再等到夜晚,国林哥回去,再说几句话。
我委曲求全,都是为了我今后的幸福生活呀。
我娘正摊着玉米面饼子,见我这般垂头丧气,叉着腰教训我:“你就是死脑子,一个月了,每天就是辛苦你了,谢谢你了,麻烦你了,除了这些,那小白脸还和你说过什么!”
国林哥哥在我娘心中已经变成了个小白脸,这个词真的是因为国林哥哥晒不黑而得来的。
“当然有其他的,国林哥还说过翠翠婶子做的饭好吃。”
“你个傻丫头!”
我傻我承认,从小大家就说我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更何况现在,我连南墙影儿都没看见呢,证明我这条路还没到头。
我娘教育得再狠,还是会给我多准备一份吃的,她可不会饿到她的宝贝女儿。
这个年代哪里都穷,可唯独我家,就我们母女,我能干我娘更能干,年底清算工分的时候,我家总排个前几,粮食也分的多,否则,我也不敢这么接济国林哥哥。
“国林哥,我娘今天烙的饼子,还加了韭菜,我趁热给你拿过来了,你赶紧吃。”
我现在进出知青点是家常便饭,大家都习以为常,总会那么调侃几句,我怼几句,之后大家笑笑,都是图一乐呵。
我还就愿意看国林哥哥红个脸把我拽走的样子。
“小红郎,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别给我送吃的了,让别人看见不好。”
“他们就是羡慕你,哪里不好了,再说了,我给你送吃的,那是因为你教我认字,我娘都说了,就当给我交学费了。”
虽说我大字不识几个,可为了能和国林哥哥多点交流,我愣是让他教我认字,就折一根树枝在那土地上划拉,十几天过去,我起码认识十个字了。
“小红郎,让你照顾晓玲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一直收你家吃的。”国林哥又把吃的塞了回来。
我正想再找个理由时,唐晓玲出来了。
她慢悠悠地走到我俩前面:“小红郎,你又来给我们送吃的呀,今天是什么?好香呀?”
唐晓玲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耐烦地回:“韭菜玉米饼子,我娘最会弄这个了。”
唐晓玲接过去,随即撕下尝了一口:“真好吃,翠翠婶子手艺真好,等我脚好了,我一定要亲自去感谢一下翠翠婶子。”
“不用不用!”我娘可一点也不希望你去感谢她。
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女儿每日讨好男人的东西进去情敌嘴里,我怕我娘能逼你吐出来,再把我打吐。
唐晓玲撕下来一点饼子,径直喂到王国林嘴边,温柔地说:“国林哥哥,既然小红郎送来了,咱们就收下吧,不要浪费她的一番苦心,你整日里怕我吃不好,现在有小红郎每日送饭,我都觉得自己吃胖几斤了。”
王国林抬手接下,看看我又看看唐晓玲,自己吃了进去,朝我点点头:“真好吃。”
当然好吃,可我现在很不舒服,心口堵住一般,呼吸不畅快,我给国林哥补身体的粮,竟然进了这个绊脚石嘴巴里,想想就生气。
随即我便说:“晓玲姐,我看你这脚好的差不多了,以后我就不来陪你了,我一个村里土娃娃,一直来这知青点,遭人闲话不是。”
“小红郎,没人敢说你什么的。”王国林辩驳道,语气有点激动。
我还未开口,唐晓玲竟抓着我的手握住:“那这段时间真的是谢谢你了,今后你再有不认识的字,都可以来找我,我教你,那时候上学,我可是比国林哥哥学习好呢。”
哼,我就是整本书不认识我都不会来找你,吃着我家的饭,霸占着我看上的男人,真就是我娘口中的白莲花。
何为白莲花?就是表里不一的那种女人。
这话我自然是不会当着国林哥哥的面说出来的,可是此刻我难受呀,抓心挠肺的。
我反手也握住唐晓玲的手,说着话看向国林哥。
“那我以后可得多找找晓玲姐了,别嫌我烦就好,不过我会给晓玲姐带吃的,一准把晓琳姐养的白白胖胖的,就和村主任媳妇一样,老人们常说要想家里富,必须蹲个胖媳妇,你说对不对呀国林哥?”
国林哥哥点点头认同我的说法:“小红郎说的对,晓玲呀,你现在就太瘦了,这要是回城以后被叔叔阿姨看到,准要说我没照顾好你了。”
我趁着接话:“是呀是呀,晓玲姐你快吃吧,多吃点,吃胖点。”
我把整块饼拿起来给朝着唐晓玲嘴巴塞:“别客气晓玲姐,我家还有,我再给国林哥拿,这块都给你吃。”
唐晓玲欲从我手中接过那块饼,躲着不张嘴,我顺势塞进她怀里,便赶忙拉着国林哥跑:“我带国林哥去我家吃啊,晓玲姐你慢慢吃吧,喝点水呀,别噎着。”
国林哥被我拽得踉跄,一直跑到村口才停下。
他跑得气喘吁吁的,我看着国林哥咯咯咯笑。
“你身体真不好,跑这么点路就不行了。”
国林哥喘着粗气,一手叉腰一手撑着老槐树:“小红郎是你身体太好了。”
“哈哈哈,我从小上山下水的,肯定比你强啊。”
我拉着他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找到一根木棍子,在地上写下我的名字,问:“这两个字怎么念?”
“阿娇。”
“对,阿娇是我的名字,你以后不准再叫我小红郎了,要叫我阿娇。”
国林哥望着我,眼眸中不知染上了某种情绪,缓缓地说好,以后叫你阿娇。
我娇羞地说:“国林哥,你叫的真好听。”
“阿娇,你这个名字也好听……你知道金屋藏娇的故事吗?”
这个我还真的知道,以前村里来过个说书先生,我那时小,冲到先生面前让帮我看看面相,那先生便给我讲了这个故事。
“我不知道,什么金屋藏娇啊?”
那天入秋,凉风习习,大槐树上的叶子沙沙响,我只记得,国林哥嘴巴一直在动。
最后他说:那个阿娇不幸,但你这个阿娇,肯定会比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