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飞快地对干妈点头致意，拉着小草迅速离开。
这件事上，小草一直没有插嘴，回去的路上，才感慨了句。“品华原来受过这么多苦。”
她知道，品华也是木兰姐捡来的。
却不知道，他原来在镇上这么不受欢迎。
对于莫家人在镇上受到的凌辱，她不太好发表意见，也知道，镇上的人多过分。
“是啊！”方木兰满脸心疼，
品华，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孩子，就遇到这些事。
她心疼的同时，又恐惧害怕，庆幸自己到的是八十年代，而不是那愁云惨淡的十年。
两人回去后，没有多耽误，就睡了。
方木兰枕在枕头上，她睡得位置正好靠着窗，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部分照到她的脸上。
她眨着眼，看着外面皎洁的月色，心中担心地想，不知品华睡着了没？
他今晚这种情况，恐怕无法入睡吧！
有手机就好了，不能直接到隔壁安抚他，也能发条信息安慰他。
她叹气，磨到半夜才睡着，
隔壁的品华，确实如她所料，没有睡着。
窗帘被拉上，屋中漆黑一片，品华蒙在被褥里，面上的表情愤怒又难过。
父母死的太早，他还太小，对他们完全没有记忆。
只记得，是爷爷一直陪在他身旁，带着他住在牛棚里。
镇上的人不欢迎他们，不和他们说话，见到面，各种侮辱性的言语往爷孙俩身上冲。
是爷爷拉着他，让他不要计较，他们被迷障迷了眼，以后会清醒的。
爷爷念叨的时候，面色死寂，连他也不知，这些人何时会醒过来。
爷爷教他认字，教他读书，
牛棚里没有笔，没有课本。
他在爷爷的监督下，用木棍，用草木灰学习。
爷爷脑中有无数的故事，教他明理，教他是非黑白，教他傲骨，教他意志。
虽然只能在这牛棚里，吃不饱饭，可他有爷爷陪着，
爷爷会把吃的省下来给他，会为了他，去帮镇上的人修拖拉机，修水车。
他和爷爷相依为命，
见到别人有父母，他也会问，他的爸爸妈妈呢？
爷爷总是沉默，用很悲伤难过的眼神看着他，揉着他的头发。“品华，你的父母很爱你，只是他们不能陪着你。”
八岁前的他，有爷爷陪着，很快乐。
他被爷爷保护着，在爷爷的羽翼下，茁壮成长，他甚至不明白，死的含义。
直到爷爷把口粮全给了他，饿死在牛棚里，他怎么也叫不醒时，他才渐渐明白，死亡的含义。
那就是，不论他怎么呼唤，怎么恳求，哭诉，都不会在醒来。
然后，镇上的骂声，一句句入了耳，
“这老不死的竟然死了，就留下这个狗蛋。”
“他家人都死完了，把他赶出去，”
有人来拉他，来拽他。
他不走，抱着爷爷的尸体，用嘴咬，用拳头打，
小小的人，哭红了眼，声音沙哑狼狈，叫着让别人滚。
最后大队长出来，说莫家人都死了，就剩一个小孩，他要留就留在这吧！这牛棚本就是给下放的莫家人住的。
人群渐渐散开，他留了下来。
莫品华第一次学会着怎么生存，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活下来。
磕磕绊绊，跌跌撞撞，虽然活得不好，可他活下来了。
没有被猛兽吞掉，没有饿死在这个世界里。
莫品华捏起拳头，伸到眼前，
他的眼大睁，任由怨怒，在黑暗中蔓延。
翌日，方木兰起来时，品华已经出门了，她在招待所没见到品华，洗漱后和小草说，她要回集山村，问她是跟着她回去，还是留在这。
“木兰姐你要回去？”小草皱起眉，她一点不想回集山村。
招弟没了，那个家里没有她留恋的，她更不想回家去让那家人剥削。
因为二婶在她店里上班的缘故，二叔被奶奶威胁着去城里闹过，
二婶心眼多，直接说她钱还没还完，要让她回家可以，先把钱拿出来还了。
二叔家咋可能会拿出钱来，奶奶还叫嚣着，方木兰人都不在了，她就算走了不还钱她能知道？
被二婶给搪塞过去，她是写了借条按了手印的，得给好食饭店工作两年，不然就要被剁手。
加上今年过年的时候，二婶带了些吃的回去，才安抚好她奶奶。
二婶管得住二叔，她娘却和她爹一丘之貉，知道她地址后，也跑去堵过她。
可她不再是以前的林小草，没让他们占去任何便宜，和父母也算断绝了关系。
若是可以，她永远都不想踏足集山村。
可木兰姐要去，她想多点时间和木兰姐在一起，等木兰姐去了深海市，又得一年见不到她。
“我们能不回去吗？”她眨着眼商量道，她真不想去集山村。
“我要回去，你留在这儿吧！”听到她这问话，方木兰立即做下决定，“你帮我看着点品华，村里……”
她叹了口气，那么大个村子，连个电话都没有，也不能让小草打电话。
“你看好他，别让他出事，若有事，带着他躲起来，或回J市。”
小草嘟囔唇，“可我想跟着你，”
“什么时候跟都可以！”她拍拍小草肩，说她不在，品华就交给她了。
“好吧！”小草撇着嘴应下，
她又交代了小草几句话，让她转交品华，去镇上找马车回去。
只要肯花钱，马车也愿意跑这一趟。
到集山村，中午都还差一个小时，
“送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同志！”到村尾那，方木兰喊停车，从马车上下去，给了钱和赶马的同志道谢。
“没事没事，”收钱的同志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问她啥时候走，他可以在来接。
只要钱给到位，一切都好说。
方木兰笑着说不确定，不用麻烦他费力跑这一趟。
和赶马车送她来的同志告别后，她往村里走。
一月底，正是农忙时，要忙着弄地种庄稼，去年第一年收成，让许多百姓吃饱了饭，今年的农民，热情比去年更高涨。
速度快的，已开始往地里种土豆了，速度慢的还在翻地，翻粪。
她慢慢走进村里，村中人多下了地，只有年龄偏小的七八岁女娃留在家中做饭，
在门口烧柴火，烟熏得满脸黑痕，好奇地张着脖子，打量进村的漂亮女人。